可是,看到楚青語和阮小喜雙目對望的眼神時,卻覺得渾身無力。
他雖不是一個懂情的人,卻慣於察顏觀色,隻一眼,他就看出楚青語對阮小喜的情意,因為隻有愛一個人,又被一個人所欺騙,才會有這樣的眼神。
而阮小喜的眼神中,則是一片黯然與傷心。
他終究還是算計錯了,楚青語不光騙過了楚家的二夫人,騙過了世人,也同樣騙過了他。
他是真的以為,他不過就是個病秧子,完全不值一提。
可是,自從冷如霜告訴他,楚青語隻是在裝病,其實武藝高強時,他就應該想到,這樣一個聰明而俊秀的男子,足可以擄獲一個妙齡女子的心。
看著他施施然站在那裏,一幅玉樹臨風般的姿態,他的心裏,不是沒有妒嫉的。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會把阮小喜擄走。
而他沒有別的辦法,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把她帶離,從此離他越來越遠。
他在河邊發愣,冷如霜無聲的站了上來。
“舍不得嗎?”她問,“你舍不得她嗎?”
隻是死撐,“你見過我,有舍不得的時候嗎?”白沙冷冷的說。
冷如霜低下頭,慘笑:“是,任何東西,你都舍得,包括我。”
白沙轉過頭來,看麵前女子清冷的臉,不知為什麼,突然覺得難過,將她擁入懷中,輕聲說:“你還是要回到楚家。”
“為什麼還要我去?我不想再去那裏!”冷如霜尖聲叫出來,“我沒有可能再拿到那塊玉了,楚家上上下下,誰也沒把我放在眼裏,我不過就是個虛設的四夫人,我沒有任何機會,白沙,不要再讓我去了。”
她拉住他的手,哀哀的求他,“真的不要讓我再去了,讓我留在你身邊陪著你,好不好?我求你了,白沙,我在那裏每一天,都隻是煎熬。”
他冷冷的不為所動,最後卻生了氣,一把甩掉她的手,說:“好吧,你不去好了,但是,白沙汀,不歡喜你!”
冷如霜登時麵如死灰。
她怔怔的後退了兩步,突然瘋狂的笑了出來,“白沙,白沙,自始至終,我冷如霜把心都掏出來給了你,隻怕你還是嫌腥吧?你到底是不是一個人?你有沒有心呀,你有沒有心?還是,你隻是一個冰人,除了這幅皮相是真的,裏麵全是千年不化的冰凍?”
她伏在石桌上痛哭失聲,不知為什麼,她的哭讓他一下子心煩意躁,煩得不得了,他拂了衣袖,說:“隨便你吧!”
大步流星的自她身邊過,她卻猛地扯住他的衣袖,哀哀的低泣:“白沙,你不要生氣,我去,我去就是了。”
心裏突然掠過一絲不忍,他轉過身來,扶起她,說:“再待一段時間,我答應你,不會很久。”
後來,有零零散散的消息,自冷如霜那邊傳過來,無非就是阮小喜在楚家的日子很艱難,他聽了,初時強自忍著,後來終於不安。
照他的估計,楚青語是喜歡阮小喜的,如果喜歡一個人,大抵不會過份到哪裏去,可是,他突然又想到自己。
自己算不算喜歡阮小喜,自己也在做著傷害她的事,可是,楚青語跟他不一樣,想到這裏,突然自嘲的笑,思來想去,得出的結論,居然是楚青語要比他好,要比他有情有義。
真是亂七八糟!
他煩得不得了,不想,卻有一隻信鴿,帶來了好消息。
八王爺因直言上書,遭皇帝厭棄,已被除去爵位,發往南方荒蠻之地。
精神陡地一震,少了八王的庇護,楚家在他眼裏,就實在算不得什麼了。
於是,便將阮小喜的事拂到腦後,一心一意,隻是招兵買馬,然而,一已之力終歸不夠,想了又想,還是去見了京兆尹。
幾個月前,京兆尹就來找過他,一個留著小胡子,鼠頭獐目的中年男子,隻看一眼,就讓人生厭。
可是,很奇怪,他居然也知道寶藏的事,而且,還知道,他是白軒的兒子。
這樣的秘密,他是如何知曉的,白沙實在是猜度不透,那人也始終不肯說,隻是提出,要跟他合作,共分寶藏。
白沙的心裏隻是冷笑,寶藏是他的,誰都別想分過去一點,可是,麵上卻仍是一派安寧平和,靜靜的說:“我最想要的,就是殺死楚家父子,為我的父母報仇。”
並不想與他合作,這樣一個男子,看起來,就不是個好相與之輩。
可是,現下確是極好的機會,有可能轉瞬即逝。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阮小喜居然逃了回來。
這真是最讓他意外的一件事,他本來已經不再抱有幻想了,約了冷如霜,問清了緣由,得知她曾經眼盲,楚青語貼心照料時,心下已有計較。
當下便是求婚,當然,說是逼婚更為恰當一些,如果求婚不成,自然就要逼婚,可是,沒想到,阮小喜居然答應了。
真是再一次出乎意料。
陡然間又閃過這樣一個念頭,不如,就此娶了她,不再去想其他,安安穩穩的在這白沙汀過一輩子,也未嚐不快樂。
可是,這樣的念頭,永遠隻是輕輕的閃一下,他終究還是要用她,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
楚青語果然很乖的來了,身邊沒有任何人相護,他不得不佩服他的勇氣,當然,也更加明了這個男子的心事。
他居然那麼喜歡阮小喜!
可惜那個傻瓜不知道,睜著一雙清亮的大眼,卻什麼也看不明白,倒是他這個局外人,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卻也因此有了更加難以說清的妒嫉,為什麼這麼深沉灼熱的情感,不能屬於他?為什麼他就隻能那麼清冷孤寂?
沒有想到的,是阮小喜突然倒戈相向,她看向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懷疑和不信任,他在那一刻有著說不出的驚慌,生怕她看出自己的破綻。
但看到手下的刀劍刺向她時,心裏卻還是不舍,不由大聲叫:“不可以傷害她!”
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這麼叫,有時候,他的心,好像左右不了自己的嘴。
因為自己的婦人之仁,楚青語再次將阮小喜擄走,他卻什麼也沒有得到。
他將自己關入房中,不聽外麵幫眾們小聲的議論。
想起來,就後悔,恨不得封上自己的嘴,可是,都已經做了,又能怎樣?
罷了,就算沒有阮小喜,他依然可以逼迫楚家,交出那處寶藏!
又去找了京兆尹,一次次的,將計劃定得完美無比。
因為決定動手了,便將冷如霜召了回來,從她的嘴裏得知楚家的情形。
竟然是準備搬家了,隻是,躲得掉嗎?
不想,楚家父子卻並沒有逃,反而使人捎了信來,居然自願敞開寶藏大門。
這樣的事,說不清是好事還是壞事,他和京兆尹,依然是嚴陣以待。
見到的,居然真的隻有兩個人。
心反而提得更高,不知他們會有什麼樣的陰謀,大隊人馬包圍了楚府,押著楚家父子,一步一步,向藏寶室深入,心幾乎要跳出腔子。
等到那一室繁華盡現,楚天闊卻突然說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什麼並不是他們殺死白軒,是寶室中的機關之類的。
可是,他永遠肯相信?
這裏的財寶就如一個無知的嬰兒,躺在那裏,任由人去掠奪,這寶室的門也一直靜悄悄的敞開,哪有一絲一毫的危險,自然是不會相信他的話。
財寶既已到手,要做的自然就是與京兆尹平分,他其實並不打算與他平分,但是,說那些話,也不過是為了分他的心,就憑那個該死的家夥腦滿腸肥的樣子,如何能是他白沙的對手?
說著那些話,手裏已擒了暗器,一步步向前,卻是不想,京兆尹的殺手鐧遠比他的厲害,隻聽轟然一聲,自己的手臂已是痛得鑽心,同時心裏也突然變得無望,也許這一次,一切又要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