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番外-白沙(二)(2 / 3)

白鯊幫的打家劫舍,他常常和她一起搭伴,總是扮作夫妻去探底,然後到了晚上,一個望風一個翻牆進去,有過數次的生死情誼。

可是,就算如此,依然對她沒有感覺,雖然她也算美豔,他卻始終待她跟幫裏的弟兄沒什麼區別,頂多當她是自己人,多親近一些。

他隻當是自己生性涼薄,不喜女色,可是,遇到了阮小喜,他才知道,一切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潛伏在楚家,看她與楚青語耳鬢廝磨,笑語歡顏,心裏像是有一隻小小的蟲子,在不停的齧咬,咬著咬著,心裏就空了一個大洞,沒辦法彌補,隻得拿仇恨,一次次填上。

他漸漸覺得不對,楚家一直在出事,不停的死人,阮小喜好像隻是忙於為楚家排憂解難,而忘了她原本去楚家的目的。

不得不囑咐冷如霜,讓她時常注意,後來楚家安靜了,她卻好像徹底忘了自己到底是誰。

看著他們在山林間輕鬆遊玩,他的心裏,絲絲綿綿的嫉妒夾雜著恨意,難以言傳。

終於還是沒忍住,甚至冒著被楚青語看穿的危險,他再次出現在她的麵前。

看到她滿臉的驚惶,他就知道,她變了,她已經變了,不再是那個一心隻想報恩的阮小喜了。

她跟他的爹阮牧一樣,比不過是個涼薄之人,為了金錢,便不顧兄弟情義,而她阮小喜,貪戀那溫柔鄉,就忘了她日日掛在嘴邊的,所謂的報恩。

心裏突在一跳,隨即一陣說不出的涼意浸入心底。

他不是她的救命恩人,相反,他是她的殺父仇人。

也就是說,他和她之間,注定是要拚得你死我活血刃相見的兩個人。

突然的就醒了,徹底的醒了,無論她是怎麼樣美好的一個女子,她終歸不會屬於他,不屬於他的東西,也絕不可讓別人得到。

對於楚家的仇恨,平白的又多了幾層。

他跟自己打了個賭,如果阮小喜可以將那塊掌形寶玉拿給他,那麼,與阮家的仇恨,自此一筆勾銷,如果她願意,他會娶她,一生一世待她好。

白沙想到一生一世這四個字時,心裏陡然的軟了一下,一生一世,多麼美好的字眼,如果可以與他喜歡的女子一生一世,想來,那些所謂的寶藏,要不要也無所謂了。

但這個念頭隻是飛快的一閃,便即湮滅,就像流星,驟然滑過天際。

他是白沙,是白沙幫幫主,他要將白沙幫發展壯大,怎麼能因為一個仇人之女,而莫名的放棄這一切?

更何況,寶藏的秘密,得來如此不易!

母親至死都沒有告訴他這個秘密,可是,他卻記得那山洞裏金光閃爍,當然,金光閃爍中,還有他父親的鮮血橫飛,這一幕,一直留存在他的記憶中,直到成年,依然如許清晰。

就像他在江湖中流落的那些歲月,如今想來,也全在眼前。

幼年時,四處乞討,受盡淩辱與白眼,被人欺負,被人打,被人罵,隻是咬著牙撐著。

為了學到武功,保護自己,他拜在一個脾氣怪僻的老人名下,幾乎是受盡淩辱,才得到他的青睞,將全身武功,盡數傳授。

終於學成一身武功,不再受人欺負,他曾數度潛入楚府,去看他父親死去的那個山洞,隻是,再也找不到洞口在哪裏,隻能看到滿院的薔薇花,開得如火似荼。

他其實有一點詫異的,不明白為什麼在楚府,也可以看到這麼多的薔薇花,那明明就是自己父母最愛的一種花。

後來很巧的遇到一個自己家以前的老仆人,無意中得知,楚府的大夫人,居然是自己的姨媽。

這樣的發現,真是讓人愈加神傷,大夫人是自己母親的親姐姐,怎麼可以為了那些金銀財寶,就讓她的丈夫,殺了自己的父親呢?

老仆人卻無意中又說出一個事實,原來,自己的父親,在年輕時,先遇到的人,是楚府的大夫人,隻是,後來卻為自己的母親吸引,毀了婚。

於是一切真相便昭然若揭,原來,並不僅僅是為了那些財寶,原來,還有這一層關係在裏麵。

如今可好,他的父母含恨而去,而楚家卻因為這些財寶,而富甲天下,成為京城首富,他怎麼可以由得殺害自己父母的仇人,這麼逍遙?

像一隻無聲無息的蟲子,一直守在楚天闊的窗下,終有一日,獲知了進入藏寶室的秘密。

暈黃的油燈下,楚天闊拿出一塊手掌形狀玲瓏剔透的寶玉,交於楚青語手中,自此,他便知,那一塊玉,便是通往藏寶室的鑰匙。

幾乎是想飛身而起,奪取那塊寶玉,隻是,終歸還是按壓下來,自己羽翼未成,便是奪得寶玉,亦沒有可能,進入藏寶室。

悄悄的離開,自此,便日日懸心於此,終於明白自己的野心,既要報得父仇,亦要出人頭地,揚眉吐氣。

若是阮小喜可以助他一臂之力,那麼,他便忘記她是仇人之女。

隻可惜,最終,他賭輸了。

也幸虧,他防備了她,讓冷如霜,時時刻刻監視著她的一舉一動,那幾個晚上,他一直整夜整夜的睡不著,他夢見阮小喜帶著楚青語殺了過來,將他的白沙汀夷為平地,將他的人頭砍下,高高的懸掛在桅杆上。

總是在深夜裏醒來,心裏絲絲的痛,獨對冷寂的黑夜,居然有著說不出的茫然。

那一晚,終於還是冷如霜先來到了,帶著滿臉的歡喜,捧著那塊玉,一直捧到他麵前。

“白沙,我們終於得到了!終於得到這塊玉了!”她喜極而泣。

他也欣喜若狂,雙手顫抖著,拿起那塊晶瑩潤澤的玉,在燈下細看。

隻是,為什麼是冷如霜,而不是阮小喜?

冷如霜冷笑說:“白沙,你終究還是看錯人,她是你的仇人之女,縱然現在不知情,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她怎麼肯聽你的指使?”

他的心,一點點的沉了下去,連得到寶玉的喜悅,都被衝淡了幾分,但麵上,卻仍是不動聲色,問:“到底怎麼回事?”

“我按你的吩咐,一直在監視著她,楚青語還真是心疼她,居然將那塊寶玉,作為定情之物相贈,她得到那塊玉的當晚,卻遲遲不肯行動,仍是在楚青語的房中與他說話,玉也一直沒有放在身上,直到夜深,我看到她居然在房中留書,看上去傷心不已,我情知不妙,怕她會舍了那玉不要,一個人走掉,便不管三十二十一,先去櫃中偷了那玉,還好楚青語已經睡熟了,我的動作又輕,沒有驚動到他。”

冷如霜說了一大氣,臉上露出自得之色,“白沙,有了這塊寶玉,我們這輩子吃穿不愁,你是不是,也該娶我了?”

她的身子軟軟的向他靠來,麵上盡是纏綿之意,他伸手摟住她,問:“那你有沒有看清,她到底是在留什麼書?”

“我在門外,哪裏看得清?再說了,怕被她發現,我隻是瞥了一下,便走開了。”冷如霜倏地抬起頭,“你總不至於,以為我在胡說八道吧?”

他倒真的情願是冷如霜在胡說八道。

他沒有再說什麼,仍是拿了那玉在手中翻來複去的看,正看著,忽見燈火晃了一下,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響起,他知道,她來了。

使了個眼色,冷如霜雖然不願意,還是躲到了帳中,阮小喜很快推門而入,看到他手中的玉,滿臉的怒氣。

就隻看她的臉色,他便知道,冷如霜沒有說錯,她並不願意這塊寶玉,落入他的手中。

但她卻虛與委蛇的與他應付,說些憤怒的話,他隻是聽著,笑著,安慰著,等到楚青語突然出現,他驚呆了。

隨即明白,自己手中的這塊玉,十有八九,是假的了。

果然是假的,看著楚青語譏諷的眼神,他有些無奈,千算萬算,到最後,中了別人算計的,是自己。

但也隻是無奈而已,得不到這塊玉,他還有別的辦法,頂多就是多候些時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