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一會兒,他問:“小喜,好了嗎?”
無人應聲,他睜開眼,屋內佳人早已難覓芳蹤。
一直到大年初一他都沒見到人,心裏真是火燒火燎,偏那不識相的許清屁顛顛的跑過來拜年,而他一直久尋不見的阮小喜卻不知從哪個角落裏鑽出來,看到許清,兩人擠眉弄眼,眉目傳情,在那廂粘粘乎乎熱熱絡絡的說話,楚青語這邊打翻了數十個醋壇子。
他對許清怒目而視,許清偏是不解風情,瞅了他幾眼說:“哇,楚兄今天的眼睛好大。”
他於是又拿那雙大眼去瞅阮小喜,阮小喜說:“既然許清說你眼睛大,我自然得夫唱婦隨,哇,哥哥,你今天的眼睛真的好黑。”
楚青語鼻子都快氣歪了,還夫唱婦隨,還沒嫁出去呢,真拿自己不當外人!
他憤憤的說:“你沒看到今天我的臉也很黑嗎?”
阮小喜飛快的搖頭,對許清眨眨眼,“我們出去玩吧?”
於是許清很快就拉著阮小喜的手跑開了,惹得楚老夫人在後麵嗬嗬笑,“還真是一對小兒女了。”
楚青語在那邊氣得麵色鐵青,一扭頭也追了出去。
“許清,你給我放手,她是我的夫人!”他又憤怒又狼狽。
許清笑眯眯,不理他,反而轉向阮小喜,“她說你是他的夫人,你是嗎?”
“不是不是,他都從來沒有向過求過親。”阮小喜拚命的搖頭。
“那他有沒有向你示過愛?”許清又問。
“好像也沒有哎。”阮小喜繼續搖頭,“我好像隻記得你向我示過愛,這整個楚府的人都知道。”
楚青語眼巴巴的看著那兩個人歡聲笑語的離去。
一直到天快黑時,許清才把阮小喜送回來,兩人在門口的石獅前吃吃的笑,然後依依不舍的分手。
楚青語眼都瞪紅了,一把拉住阮小喜的手,將她拖進屋子裏。
“阮小喜,你真的假的?”他緊張的大吼。
“什麼真的假的?我們已經訂了婚期,奶奶說,就選在元宵節!”
“你……真的喜歡許清?”楚青語小心的問。
“費話,我不喜歡他,幹嘛跟他出去?”阮小喜看起來心情很好,捏了一粒花生米放在嘴裏快活的嚼。
“你……真的不喜歡我了?”楚青語渾身冰涼。
阮小喜看他一眼,仍是快活的吃著花生米,邊吃邊說:“哇,真的好香。”
“他哪點比我好?”楚青語咕噥著,“他比我老,比我窮,比我矮,比我黑,比我難看。”
“可是,他勇敢呀!”阮小喜仰起頭,說:“他比你喜歡我,他一見到我就說很多好聽的話,他還在那麼多人麵前向我求婚,讓我覺得很有麵子。”阮小喜邊說還似邊在回想著,臉上笑意盈盈。
“虛榮的女人。”楚青語繼續咕噥著,阮小喜假裝沒聽見。
大年初二,阮小喜又跟許清出去廝混,楚青語在家抓耳撓腮。
大年初三,阮小喜又跟許清出去約會,楚青語在家脾氣大發。
大年初四,阮小喜又跟許清出去……
大年初五,府裏開始張羅著辦喜事。
楚青語完全傻了眼。
原先的歡喜和高興早已不翼而飛,阮小喜居然不喜歡他了,他腦子裏想到這,渾身都沒了力氣。
楚府裏的大紅燈籠掛起來,楚青語鑽進屋裏把自己鎖起來。
楚府裏的好酒擺出來,楚青語抱個酒壇沒完沒了的喝。
轉眼到了元宵節。
許清來了,看見阮小喜,兩人在一起相對著吟詩,“今年元月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這一對男女還真是矯情,眼看都要結拜成夫妻了,還人約黃昏後!
楚青語鬱鬱的把門關上,一個人在屋子裏枯坐。
忽有丫環來敲門,說:“大少爺,該換衣裳了。”
“換什麼衣裳?”他問。
“少爺,今日大喜呀!”那丫環回道。
大喜,又不是他的大喜,是他的大悲才對!
楚青語苦著臉打開門,那丫環捧了一場簇新的暗紅色袍子,說:“請少爺更衣。”
他無情無緒的穿上,又由丫環引著去了正廳。
阮小喜早已站在那裏,穿著大紅的喜服,亭亭玉立。
許清也著一襲紅袍,滿臉歡喜,笑得隻見嘴不見眼,一看就讓人想狂抽一頓。
這時,主持婚禮的司儀說:“吉時已到……”
楚青語突地站了出來,大叫:“阮小喜!”
那個紅色的人影兒動了動,身上的環佩叮當作響,她的頭微微的揚了揚,轉向他這裏。
“小喜,你真的要嫁給他嗎?”楚青語顫抖著問。
阮小喜不說話。
“你不能嫁給他,因為,他一定沒有我愛你。”楚青語上前握住她的手,“從我在那個晚上見到你,便再難忘懷,當我揭開蓋頭發現自己的衝喜新娘竟然是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麼歡喜,那時府裏還是烏煙瘴氣,可是,我卻覺得一切都充滿了希望,是,我是把你禁在府中,可那是因為我太害怕失去你,我一次次的把從白沙那裏搶回來,不是為了利用你,是想把你留在我身邊,在藏寶室,我看到白沙為救你而死,你不知道我有多嫉妒他,恨不得為你而死的是我自己,我說要認你作妹妹,還是因為我想留住你,我以為,如果你喜歡白沙,那麼,我能做的,也許就是做你的哥哥,永遠守護你~!”楚青語說著,聲音陡然變得低沉,“我一直藏著自己的感情,是我太好麵子,以前我總覺得,你欺騙我,我卻還要喜歡你,實在是太傷自尊太沒有麵子,可是今天當著眾人的麵說喜歡你,卻也覺得沒什麼了不起,小喜,我說這些話,隻是想請你認真的想一想,如果你不喜歡我了,我也隨你,可是,我隻想請你記住一件事,他一定,沒有我愛你。”
楚青語說完,四周一片靜寂,所有的人都張口結舌,呆若木雞,他緩緩的抬起頭,笑笑說:“對不起,許清對不起,也許我該早點說的,可是……”他的可是還沒說完,周圍突然響起瘋狂的笑聲。
楚青語愣愣的看著,楚老夫人笑罷,說:“好了,好了,這些話,留到洞房裏去說就好了。”
許清也在那邊應和,“是呀,是呀,留到洞房裏去說嘛,現在說給那麼多人聽,楚兄,你真是比我還牛。”
司儀被楚青語的告白笑得腿肚子抽筋,這時,卻又清清嗓子,喊道:“吉時已到,婚禮開始!一拜天地!”
楚青語還在愣怔著,楚天闊說:“哎,青語,你愣什麼呢?讓你拜天地呢,你看人家許清和楚歌已經開始拜了!”
“什麼?楚歌?”楚青語這下更糊塗了,他呆呆的看了看許清身邊,赫然發現,這個屋子裏,居然有兩個新娘子!
什麼狀況?什麼狀況?他完全暈掉了!隻是下意識的彎下腰去。
但司儀的第二句話又已響起:“二拜高堂!”
於是又拜,朝著楚老夫人,楚天闊和三夫人的方向拜了拜,心裏仍是糊塗得像有一堆漿糊在裏麵攪。
“夫妻對拜!”司儀的聲音喜氣洋洋。
麵前的阮小喜盈盈的向他彎腰,他卻總是有點不甘心,下意識低聲叫:“小喜?你是不是小喜?”
“我當然是小喜,怎麼,你不希望是我嗎?”回答他的那個聲音霸道又蠻橫。
“送入洞房!”司儀高聲叫著,許清那邊早已屁顛顛的牽了一個新娘子去,楚青語這邊卻還是仍墜五裏雲霧中。
一直到入了洞房,他還是不敢去掀那個蓋頭,突然又害怕起來,害怕掀了蓋頭之後,那下麵的人根本不是阮小喜,而是另外一幅陌生的麵孔。
他在阮小喜麵前走來走去,走來走去,阮小喜實在沒有耐心再等下去,更沒有耐心把他那雙靴子數上一百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