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洲利落地調轉車頭,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窗外所有的車輛都是打著腥紅的尾燈,緩慢而小心的蠕動著。這樣惡劣的天氣,沒有誰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的。
偶爾有車子出了事故,滑出了路麵,橫七豎八地翻在了路邊的水溝裏,顯得恐怖無助。
梅枚薇屏氣斂息地盯著窗外,如果有車輛要靠過來,她都會瞪大眼睛,嘴唇緊咬,不發出一點聲音,生怕打擾了濮陽洲的判斷能力。
“睡一覺吧,或者聽點音樂,你這個樣子我更加沒辦法專心開車。”濮陽洲的聲音裏帶著些蠱惑的安心。
梅枚薇聽話地靠在椅背裏,閉上眼睛。
過了一會兒,濮陽洲看著她眼皮上跳動的睫毛,知道她並沒有睡覺。他語調輕鬆地說道:“你得相信一個職業賽車手的能力,我還沒有要和你一起自殺的想法。”
梅枚薇轉過頭看著他,看著這個被自己連累的倒黴家夥,突然調侃道:“職業賽車手才更加的危險,沒看電視裏比賽的,屁股冒煙的都是職業賽車手。”
濮陽洲但笑不語,一腳油門,車子像離弦的箭矢般射了出去。
梅枚薇看著窗外飛速而後的景色,很是識時務地吼道:“好啦!好啦!我錯啦——”
濮陽洲這才滿意地慢下來,繼續著剛才的龜速。
梅枚薇拿眼角瞪著他,心裏狠狠的罵著,“欺負人,變態!”
水泥路麵隻持續到宛鎮的城街上,從城裏再到戚母家,都是泥濘的盤山路。
平時沒有雨雪的時候,開車隨便碾壓都沒有問題,除了一陣狂暴的塵土緊隨車後。
果然,沒多久,這輛威風凜凜地蘭博基尼就深陷泥坑。
濮陽洲一踩油門加速,隻有輪子卷著泥水拚命地飛轉,可是車身沒法挪動絲毫。
兩人打開車門,看著這輛起初還是亮白嶄新的豪車,現在卻好像是一頭在泥塘裏打過滾的蠻牛,肮髒狼狽到極點。
梅枚薇一副就知道是這樣子的表情,抱歉地偷瞄著濮陽洲的臉。
濮陽洲看著深陷在泥水坑裏的車輪子,鎮定自若。
他看著梅枚薇內疚的樣子,隻是聳聳肩,特別地風輕雲淡說道:“沒關係的,反正這是南瑉的車。”
梅枚薇眼角嘴角眉角都迅速地抽動,她深深地感覺到“交友不慎”這四個字的深切含義,真是泥淖淋淋的教訓啊。
她在考慮下次去教堂的時候,是不是也該為悲催的南瑉也祈禱一番。
兩人棄車徒步,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蜿蜒的山路之上。眼裏所及之色都是一片棉絮一般的白。
山路旁的深壑中,是一條隨路而流的小河,河水急速而下,霧氣騰騰,河兩側隱隱有綠草冒出。
濮陽洲一路都隻是沉默地和梅枚薇一直走著。梅枚薇覺得氣氛有些僵硬,於是她指著那條河,試圖勾起對方的興趣:“你都不奇怪為什麼它都沒結上冰凍嗎?”
濮陽洲看了眼那河,似是而非地說道:“因為她本來就是溫柔善良的水,即使連天寒地凍的冰雪,也阻擋不了她的活力。”
梅枚薇譏誚地接口道:“行啊,原來你也這麼有文藝細胞呀!被你這麼一說,它哪裏是河水,明明是低眉順目的膏藥國美妞嘛。”
濮陽洲瞪了她一眼,她的腦子是什麼構造的,真想扒開看看,這麼天馬行空。
梅枚薇看濮陽洲鐵著臉,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了,這人的臉怎麼比頭頂的烏雲,還變化奇速啊!
她見對方半天都沒有搭理她的樣子,繼續驕傲地自顧自說道:“這條河來自暗河,可能裏麵經過了熔岩之類的,流出口的河水都是熱的,夠神奇吧。”
山上所有的桃林早就褪掉了葉子,剩下了瘦骨嶙峋的禿枝。現在上麵再也不是落粉成簇的桃花,而是棉絮絨絨的積雪。一陣寒風吹來,林濤陣陣,落雪沙沙。
山路蜿蜒,雲層翻滾。他們剛走到一個拐角處,峽穀裏的風就突然猛烈地灌吹過來。
梅枚薇剛條件反射地雙臂交叉護住頭臉。濮陽洲就迅如閃電,一個側身,把梅枚薇整個擁進了自己懷裏,用挺直的背替她擋住了隨風卷來的雪碴。
梅枚薇頓時如遭電擊,徹底石化,完全不給她反應的機會。這是什麼狀況。男人好聞的木香氣味帶著溫熱的體溫,直接鑽入她的鼻中。她聽到自己的心髒就像住進了一個小鹿,噗通噗通地不斷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