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兒……”漢景帝呢喃,忍不住地嗚咽了起來,他沒能保住妙人……如今,連兒子都……

建章宮裏,竇太後聽了消息微蹙著眉,閉上了眼……平靜的神色讓人看不出一點悲傷,隻是,那轉著念珠的手,還是顫抖著,泄露了她的心思。

那個孩子……就選擇這樣解脫了……真傻,真傻啊……如此,他也真的,不配做一個帝王了……

“什麼。死了。”大公主府上,館陶公主震驚地聽著手下的回報,有些不敢置信。

幾近半個月前,劉榮以侵占宗廟的土地私自擴建宮殿的罪名被收押,三日後便在獄中自盡了……這讓她有些措手不及,雖然殺了劉榮是她最後的目的,但……這突然沒了針對的目標,也確實讓她一時有些混亂了……

“自殺……也好,省的本宮動手了……”館陶公主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幽幽地吐了口氣,隻是,心底還是多了一絲莫名的惆悵,不由自主地憶起了劉榮剛出生時的樣子……這麼多年了,她此刻,才是第一次回憶……

竇丞相府內,竇嬰看著左右下手七八個老臣,動了下嘴,卻說不出話來……許久,深吸了口氣,才道:“一個,天大的壞消息……”

所有人都屏息,看著他。

“臨江王……歿了。”

“什麼。”

“老天……”

眾人一陣驚呼,一瞬間巨大的悲哀彌漫了這臨時的會議所,眾位老臣中,有幾位已是淚痕連連了……那個溫暖如風的孩子……就這麼走了……

“眾位大臣,此刻,不是傷心的時候,皇上的身子日漸不好了,我們要提前應對了。”竇嬰深吸了口氣,淩厲的雙眼掃向兩側。

“竇丞相,您這是什麼意思?現在的太子可是膠東王,應對什麼?”做下手的位置上,以為須發尚黑的臣子皺了眉,對竇嬰的說法很是不悅。

“太子才十歲,若皇上此刻有什麼,他一個孩子能撐起大漢的江山?帝少而母壯,難道,你想讓呂禍再現嗎。”竇嬰語氣有些淩厲,兩側的大臣都沉了聲,隻能偶爾地聽見一兩聲啜泣,還在哀悼著劉榮。

“王皇後性子柔弱,成不了呂後,王家也人丁不興,何來禍患一說?”另一位老臣有些不讚同。

“此言差矣,王皇後雖然沒什麼野心,但若提拔王氏一門,也不是難事,王家人丁不興是事實,但,這一旦為了權,那認親的又會少?王皇後若真有心鞏固她的地位,也不會計較是否真是她王氏族人的。”

“陳大人此話有理,更何況,王皇後背後還有陽信公主和館陶公主的支撐,她們若要興風作浪,也不是什麼難事。”

“哈哈,李大人此話就不對了,王皇後是劉家的媳婦,為自己娘家爭權奪勢還說得過去,陽信公主和館陶公主都是劉家的女兒,怎麼可能幫著外人來分自己的家呢?這可沒有道理了。”

“好了!皇上此刻並無大礙,說這些有的沒的都太早,更何況,若真有那麼一天,王皇後頭上還有太後呢,豈容得了她為所欲為?”

“陳大人所言極是,本相隻是要大家未雨綢繆,臨江王的死,給我們留了一個難題,皇上的身體狀況也不容樂觀,大家都好好想想,各自都有個準備,免得到時候亂了手腳,除此之外,本相並無他意。”竇嬰眯了眼微微一笑,底下的眾臣紛紛噤了聲。

送走了客人,竇嬰站在大門前望著浮了暖風的天空,擰了眉,臨江王死了,宮中禦醫送出的消息,皇上的身體撐不過三載,十三歲的太子……能做什麼?若臨江王未死,皇上駕崩之日,尚可推他出陣,如今……

“咚……咚……咚……”

遙遠空靈的鍾聲響徹了整個長安,竇嬰微閉了眼,抿了唇,許久,才歎了口氣……

“國喪啊……”

陽信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得平陽府,渾渾噩噩的模樣卻是實在嚇壞了府內的人,曹壽擔憂地看著一臉無神的陽信,大手已經不由自主地握緊了那小巧的手。

“公主……”曹壽擔憂地喊聲,喚不回陽信失落的神思。

太子哥哥死了……死了……

“公主。”院落裏幹淨的石桌前,紫兒麵色平靜地看著那一前一後進入新房的人,冰冷著聲音喊道。

“紫……兒……”陽信瞬間紅了眼睛,卻隻看到紫兒慘然的一笑,陽信有些崩潰地朝著紫兒奔了過去,將她攬進了懷裏。

“對不起……對不起……”紫兒將腦袋擱在陽信的肩頭,聽著耳畔那一聲聲真摯的懺悔,眼眸中複雜的神色一閃而過,深深地沉入了潭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