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登高望遠(1 / 2)

鹿山寺,背靠鹿山,下俯大江,有記載其始建於宋真宗鹹平年間,距今已有千年以上曆史,這座寺廟不算本地香火最旺,最有名氣的廟宇,但是對於我來說,它很特別。

我的大學時代是在鹿山山腳渡過的,我們學校舊校區步行到鹿山,也不過半小時腳程,我們班第一次集體出遊就是爬鹿山,全體同學在鹿山寺燒香抽簽,吃了齋飯,再爬上鹿山頂峰。那一次活動為我們班培養出三對情侶,其中一對最終還修成了正果。

而十幾年後的今天,我故景重遊,隻為一個人。

那個人就站在山門“回頭是岸”四個朱紅大字下麵,人來人往中間,他姿容出眾,儀態灑脫。

我躲在人群後看他,又緊張又恍惚,仿佛又聽見了自己心跳的咚咚聲,聽見有個聲音在問自己:過去嗎?過去嗎?

他比我小,職業性質東奔西跑,而我渴望婚姻和安寧;他在上海有自己的事業,而我已經回到家鄉,暫時不願離開親人。

十幾米遠的距離,愛情已近在眼前,我卻雙腳滯重,而轉頭離開,同樣舉步維艱。

兩年的時間,有太多的點滴和這個人有關,我最狼狽的時刻,最癲狂的形象,最病弱的夜晚,都有他在身邊,不詫怪,不嫌棄,不厭倦,如果不是因為愛,誰會為了另一個人執著等待七百多天?

已經十點二十五分,劉穆抱臂而立,時不時看看手表,我深吸一口氣,不再猶豫,向他走過去,人群在身邊流淌而過,水中央隻有一個他,目光相連,他微微而笑,冬去春來,和風惠暢,他的笑容讓我目眩,仿佛春花一瞬間炸開,仿佛暖陽刹那間入懷。

他伸出手,我隻猶疑了一秒,把手放在他的手心裏。

他把我手掌緊緊地包住,低語:“你走過來的時候我想起了一首詩:你默默微笑著,不對我說一句話,但我感覺,為了這個,我已期待很久了。”

我抿嘴笑,“劉先生,別這麼肉麻好不好,受不了。”

“從現在開始,你要習慣,把肉麻當有趣。”

“天,救命。”

我作勢抽出手,反被他用力一帶,扣住了腰。

我掙紮著叫,“注意形象,佛主麵前不能拉拉扯扯。”

他挺挺胸,“大錯,佛教宣揚戀人夫妻相處要‘言色相和,無相違戾’,來,抬頭挺胸,光明正大地走進去。”

於是我被他光明正大地摟進廟門。

天氣晴好,瑞陽高懸,層層疊疊的廟宇祥光閃爍,大雄寶殿前香煙嫋繞,手持香燭等待上香的遊客絡繹不絕。

我們排隊請了兩份香燭,劉穆擠進人圈用香爐中旺火點著了,交給我三支,我們倆並排而立,向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合掌默拜,再把香燭插進香爐。

在大雄寶殿前拜佛完畢,我帶劉穆去吃齋飯,一路上都在給他回憶十幾年前來吃齋飯的趣事,沒想到今天飯堂緊閉大門,上麵貼著告示:由於春節期間遊客眾多,我寺人手有限,暫不供應齋飯,請各位遊客諒解。

劉穆勾勾我的鼻子說:“沒事,下次我再陪你來。”

“你這次什麼時候走?”我輕聲問。

“如果你今天不肯來,我下午就買機票走了,幸好你來了,我有機會享享口福。”

“那,我要是不來,你是不是就不再和我聯係了。”

他站定了,認真地看著我,說:“你知道嗎,忻馨,你太磨人了,我經常被你折磨得發狂,要不是我臉皮特別厚,早就放棄了,你把我害慘了,要好好賠償。”

“怎麼賠?”

“這樣賠。”

嘴唇在我臉上輕輕擦過,癢酥酥的感覺,近乎耳語的輕喃:“寶貝,我們好好在一起。”

頭暈目眩,心跳如擂,我跳出他的懷抱往前走,像拒絕冬天裏的一杯熱巧克力一樣,拒絕自己太快沉淪。

他追過來,拉住我的手說,“要習慣我的方式,來,寶貝,我們現在吃飯去。”

我們在廟門前的仿古街上撿了一家飯店吃午飯,春節期間遊客太多,用餐環境擁擠不堪,菜肴價高量少,而且上得非常慢,前一道菜早就吃完了,後一道要千呼萬喚始出來。

吃完飯已經兩點多,我帶劉穆去爬山,鹿山是市區西南角最高的山脈,海拔四百多米,鹿山寺並不在主峰,我們繞過鹿山寺的後門,避開大路,緣著人跡罕至的小路向上蜿蜒行走,一小時後來到了山頂。

山頂遍披馬尾鬆,大葉樟,顏色蒼綠幽暗,林下大片大片覆蓋著去冬的枯草,鬆林最深處有幾塊犬牙交錯的白色巨石像瞭望台一樣突出在山體外,我們立在岩尖遠眺,手挽手,風生雙袖。

天空聚集著輕渺的雲彩,遮住了太陽,遠處的城市顯出虛虛的輪廓,初春的江水平緩清澈,把城市劈成兩半,我的家鄉在山腳美麗了幾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