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行……”七皇子呆呆的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黎熙所言具是事實,讓他無法反駁。但現下,他卻狠不下心來徹底除掉蘇憶槿。紅衣大炮的圖紙即將完善,這個時候放棄,他舍不得。
黎熙看出他眼裏的猶豫,直直的跪在到處是殘片的地上一叩到底:“殿下,景行知曉您胸中溝壑,定不甘心屈居人下。可景行鬥膽,跪求您一個恩典。我願以性命相抵,懇請殿下高抬貴手,放過我齊家上下老小。”
“景行!”七皇子一把將他拉起,死死的摟在懷裏:“你怎可如此逼我?”
“怎的就是我在逼你?”黎熙後退一步,避開他的懷抱,眼神絕望又哀傷:“肅王殿下,齊郡王府世代純臣,僅忠於皇上。”
“你……這是何意?”
黎熙深吸一口氣,把話一次說盡:“蘇憶槿已和齊家沒有關係,而景行如今也年歲見長,到了入殿之時。為了避嫌,以後您還是少來為妙。一旦龍顏動怒,誤以為肅王府於齊家結黨營私,自成一脈,這樣的後果,咱們誰都承擔不起,還請殿下憐憫。”
黎熙的話讓七皇子不知如何回應,他站在黎熙的對麵呆呆的看著他。
內室的地上到處都是瓷器和琉璃器皿的碎片,少年就那樣決然的站在那裏。他手上、膝上的血液沿著瓷白的皮膚蜿蜒而下,連身上雪色的衣衫都被染紅。而他說出的話,更像是一把利刃,狠狠戳進自己的心口,用力的攪拌,直到把他整個心髒我都絞碎了才算甘心。
七皇子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齊郡王府,他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的府邸,許久才清醒過來。
“蘇憶槿!”七皇子狠狠的念著她的名字,俊秀的五官扭曲得好似從地獄裏爬出的惡鬼,平日裏的君子風度也全都拋之不顧。
他揚手將侍衛長叫到自己身邊,從一旁暗匣內拿出一顆藥丸:“拿著這個過去,從蘇憶槿嘴裏逼出紅衣大炮的全部圖紙,然後……就了結了她!”
“是。”侍衛長接過藥丸,轉身離開。
書房內僅剩下七皇子一人,他站起身走到窗邊,溫柔的撫摸著掛在那裏的黎熙畫像,滿眼癡迷的呢喃道:“景行,你在等等,等我將這大周盡數打下,便再也沒有人能夠在阻止了!”
想著黎熙的笑顏,七皇子從未向現在這般對皇位充滿執念。齊郡王府世代純臣,那隻要自己成為皇帝,那黎熙也就隻能屬於自己!
一個小丫鬟趁他不注意,偷偷的從書房後門繞出去,奔到丹熙園,將自己剛才看見的一幕報於齊月茹。
齊月茹聽後,長歎了口氣。
思索良久,她示意房內所有的侍女全都出去,就連貼身陪嫁的翠果也一並攆了出去。
看著懷中無憂無慮的兒子,她的眼圈瞬間就紅了。其實她很早就發現七皇子待弟弟十分不同,卻沒想到居然是這般心思。
齊月茹神色微妙的呆坐半晌,然後她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起身從梳妝匣的最底層拿出一個做工精巧的呼哨。她用力將呼哨吹響,但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齊月茹對此也毫不在意。
整理好衣服,她抱著孩子跪倒在地,對著空無一人的屋子低聲說道:“太子爺的事兒,齊月茹定將辦妥。但求殿下事後可以留麟兒一命,畢竟稚子無辜。”
一陣風拂過,窗前的飄紗微動,齊月茹手中的呼哨不知何時已經悄然不見。
她抱著孩子起身,木然的看著外麵,良久,眼淚順著臉頰蜿蜒而下,沾濕了溫婉精致的妝容。
城東別院,蘇憶槿已經梳洗妥當,隻等天黑。
她整了整身上素白色的羅裙,對著鏡子別上了一枚鑲銀簪子:“都說女要俏,一身孝,如今看來,果然誠不欺我。你看我今兒這身打扮如何?”
“天仙下凡,清麗不可方物。”侍女神色諂媚的稱讚道。
“嘴還挺甜,這個賞你了!”蘇憶槿將梳妝台上一支纏金絲牡丹釵扔給她。
侍女跪著接下,叩首謝恩,而眼底卻是十足十的不屑和鄙夷。
就在蘇憶槿攬鏡自賞的時候,一行侍衛闖了進來,抓了她就走。
“大膽!我是肅王府側妃,齊郡王府表小姐,誰給你們的膽子敢如此輕謾!”
蘇憶槿拚命的掙紮,然而侍衛卻絲毫沒有和她廢話的意思,直接將人打暈綁起來抬到院外的馬車上。
“知道該怎麼做嗎?”料理好蘇憶槿,侍衛長看著站在一邊的侍女問道。
“奴婢曉得。”侍女乖順的點頭,然後便進了裏屋。等她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裝扮,乍一看竟和蘇憶槿十分相像。
侍衛上下打量了一會兒,滿意的點點頭,然後才轉身離開。
蘇憶槿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在七皇子的暗牢之中。陰森昏暗的牢房裏充滿了血液幹涸後的腥臭味,一旁尚未清理的刑具上,還掛著之前受刑人身上的衣服殘片和失禁後留下的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