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下身子,不相信地看了看我的打扮,一絲驚喜又變成了死灰樣的沉寂,掙脫了我的手道:“怡王妃,勞您尊駕放手,難道忘了咱們早就沒了那份交情?”說完決絕而去。
我心裏著急手上還要再抓他,允祥卻一把攥住了我的手,“隨他去吧,咱們明天再來。”
看著他鐵青的臉色,這樣的差事,兄弟兩邊不管勸哪個都得得罪,這樣的境況讓他怎樣做人?
第二天去的時候,十四阿哥依舊閉門不見。候了很長時間,我的耐心快耗到了盡頭,允祥很是沉得住氣,勸我道:“他心裏有氣,撒完就好了,時機不到,再等等。”
從早上站到晌午,引得路人頻頻側目,十四卻依舊沒有開門的意思,隻見有個總兵模樣的人惶恐地騎馬過來,後邊跟著一隊人馬,大老遠地便下了馬快步趨前請安,我納悶問允祥:“誰啊?”
“範時繹。”他說完就抬步迎了過去,於是便是黑壓壓一幫人山呼海喊地給他行禮問安。這樣大的陣勢顯然驚動了十四家裏的人,門內一片騷動,連家仆都探了腦袋一瞧究竟,允祥遣散了他們,無奈對我歎了氣道:“鬧成這樣,依老十四的性子這下是更難勸了。”
進了府,院中有些蕭條,我與允祥對視了一眼,心有戚戚。一陣清揚的箏聲隨風傳過來,入眼處一個清麗的丫頭坐在正屋的中央撫琴唱歌,淒婉動人。十四歪在躺椅上,左手執著個紫砂壺,右手裏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擺著,我看著他悠閑的樣子,想起已經去了的盈如,發妻也不過如此,新人總是賽過舊人的。何況地位尊貴如他們,想要什麼得不到?我若死了允祥是不是也無所謂?“兩位來有何貴幹?”十四閉著眼緩緩問了句話,生疏到千裏之外。
“十四爺真是清閑,還有心思享樂玩鬧,真不知若盈如看見這場景會怎樣想?”
他猛地睜了眼,眼神淩厲,我也緊看著他,怒目相向。允祥揮手讓那丫頭退了下去,“我不去招惹你們,你們卻為何來糟踐我?”他的視線離了我的臉,轉頭看向允祥。
“十四弟,皇上沒有那個意思,他也是擔心你所以才讓我過來。”允祥的話語很是溫和,盡量避免跟他正麵起衝突。
“他會擔心我?若是擔心,怎會不讓我見皇阿瑪最後一麵,讓皇阿瑪當著大家兄弟的麵宣布遺詔?若心裏有我,額娘剛去就遣我來景陵?若真能替我多想些,也不會讓範時繹那個奴才來搜我的院子,讓我在全家大小麵前丟盡了麵子。”十四悲憤說完,眼裏隱約有淚光閃現,轉頭又嘲弄地看著允祥,“十三哥,如今我也該喚你聲怡親王了吧?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啊,他如今這樣待你卻也不罔你當初如此為他。隻是他那剛利無常的性子,你時時都得小心著,不覺得累嗎?”
允祥也認真起來,“都是皇阿瑪的兒子,又是自小長大的兄弟,你有空怨的時候怎麼就不能想著去輔佐皇上呢?”
“怎麼輔佐?我與他本就道不同,這位子是他的嗎?我立下的軍功憑什麼讓他沾了便宜?”
說來說去,還是放不下這芥蒂,“先皇既然選了皇上,自然有他的道理,如今大局已定,再去計較這些可有什麼意思?這幾十年來的明爭暗鬥什麼時候是個頭?現今那麼大個攤子管都管不過來,又何談這些個人計較得失?”
“別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那是你得到了,所以你不計較,若你現在仍被他棄置不用,你還能這樣輕鬆微言大義?”
“我倒寧願在府中過我自在的日子。”允祥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