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4章(1 / 3)

第六十四章 飛蛾撲火

圓明園並沒有完全建成,隻是初具了規模,依舊在四處動工。張嚴前麵帶路,七拐八拐地便進了交輝園,也是四處動工的痕跡。張嚴同我笑道:“爺說您來就把您帶去書房。福晉不知道,爺打小就是認真的性子,什麼事都得親力親為,辦妥帖了才放心……”看了看我又略略不好意思地笑,“瞧奴才這話說的,這些福晉自是都知道的,見了您太高興就沒話找話說了。”

我笑吟吟地說:“不妨事兒,你接著說,我不在這幾年他可好?”

他暗了臉色歎氣,“怎麼好得起來啊?身上是時好時壞的,厲害時去木蘭養了一陣子病。爺心重嘴上不說,可都看得出來是真想福晉您呢。”

我聽完嗬嗬笑了。

小丫頭行了大禮後便打簾子讓我進了書房,他坐在書桌後麵色凝重,神情一絲不苟。許是太投入了一時並沒有發現我,我坐在外間的凳子上眼睛忍不住跟隨著他:頭頂有幾絲銀發晃得我心裏慌慌的,前額的發許是有一陣子沒剔了,隱隱泛著青,他皺眉的時候額頭的紋印已經很深,明朗的笑也漸漸變得疲憊不堪,不知不覺間,這許多年時光就這樣匆匆過去了,從他弱冠至他不惑,二十多年這男人占了我整顆心,為他哭為他笑為他心傷憔悴也為他傾心愛戀。正淚眼迷蒙地看著他,他卻站起來走向了我,伸手撫著我的臉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偷偷為我哭的?”

我淺笑著回憶往事:“八歲時就開始了呢,有一陣子天天被人嘲笑,一度哭得傷心。”

從少時開始,他笑起來眼角便有褶子。直到現在也一直追隨著他,那笑因為這些紋路也變得生動起來,越發襯出年歲在他身上雕刻下的成熟風度。

“這兩年去了哪兒?”

“從張家口去了山西,在太原範家做了一年教書先生,認識了範清平,後來又去了介休。得知了你散出來的消息,於是便又回了京。”我事無巨細地向他彙報,年少時好似最喜愛用這種方式纏著他對他撒嬌。

“範清平……”他拉著我的手進到裏間思索記憶,“範毓賓家的老二,七七之後就去找的他?”

我毫不驚訝他會知道,京城這地界兒上,要想瞞他似乎很難,“嗯,他要離開京師,我去給他送行。”

他坐在凳子上,我依舊站著,隻是手被他握在手裏。他語調平靜地問:“你們很熟?”

“知己罷了,他瞧不上我的。看來我這人是真不怎麼好,難怪您不要。”

他被我的話逗得哭笑不得,握著我的手嗔怪說:“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要你了?”

“您也從來沒說過要。”我說完就低了頭,有滴淚沒忍住就直直砸在了他的手背上。

他輕歎了口氣讓我坐在他腿上,我惦記著他腿上的傷別扭的死活不坐。他笑著再把我拉過去坐下,圈著我道:“你以為自己有多沉?瘦成這樣還跟我說過得很好?”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在他懷裏靜靜偎了會,就站了起來,繞到案前沒話找話說:“您剛才在忙什麼呢?”

他轉頭看了看案上說:“年末,戶部的賬得理一下,過幾日要奏報給皇上的。”我嗯了一聲,他站起身子盯著我微笑著說,“你回去收拾一下,即日隨我回府吧。”又略想了一下,“還是我陪你一同去吧。”說完就往前走了幾步,直覺性回頭看見還怔怔愣在原地的我,他臉上的笑頓了頓便又返身回來牽住了我的手,“青兒曾經跟我說過一直跟在我身後,其實特別想讓我回過頭來看看你是嗎?”我點了點頭,他臉上全是柔和的顏色,“以後,我來帶著你走,你什麼都不用管隻要牽好我的手跟著我一起走就行。”

這樣平實的許諾溫暖了我的心,那餘威甚至一直蜿蜒直上,直至暖了我的眼才罷休。

在回府的馬車上很是安靜,他有些累便閉了眼小憩,我看著他安靜的麵龐開了口:“允祥,睡著了嗎?”他不做聲,臉上帶著淺淡的笑,我便接著講,“睡著了也好,正好我說的話你也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