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3 / 3)

孔雀坐在副駕駛裏,兩個人的距離隔著一層玻璃。她開了車門,遠遠的就喂了一聲。襲慈儉轉過頭來,半截煙灰隨風而落,就像四月的柳絮因風而起,灰白灰白的帶著無限的詩意。

他的眼睛裏沒有設防,孔雀一下就看了進去。他的表情也很迷茫,簡直就像是丟了媽的三歲稚童,找不到回家的路。這真的是大名鼎鼎的襲部長啊,這要是換別個看,還不是看掉了眼珠子?

“怎麼每個人遇上了襲非先,情緒都不大對勁?”孔雀的話裏有些自嘲,日思夜想的人出現在了她的麵前,她卻選擇落荒而逃。

襲慈儉笑了笑,也沒說話。咂了口煙,神色有些晦暗不明。兩人都坐在車頭,雙腿撐在地上,吹著寒風,看著泛著漣漪的河麵。

坐了很久之後,孔雀才說,“你這不是有病麼,有家不回,還喜歡坐這兒吹風。你要感冒了,明天我替你去上班啊?”

“你替我?好啊。最好去喉舌單位做發言人,掌握第一手發言權。做個美女代表,代表基層聲音。估計再一提一吹,你再發幾個好稿子來幾個好建議,一下就起來了。我就可以賦閑在家侍花弄草,順便給你做做飯。”他咬著嘴唇笑了出來,笑得挺純的。

“我發現你這人賦閑了也要掌握喉舌單位?我還是你的傀儡的話?”她一下就抓住了襲慈儉話裏的把柄,趁機來揶揄他幾句。

“你不知道權的重要。因為一直活在上麵的人都覺得所有的事情來得理所應當。等你所說的話連聽都沒人聽的時候,你才會知道,為什麼有這麼多人想當官,為什麼從古至今,大家都是把入仕作為上上之選。”他的神色似有憂慮。

孔雀看得出來,此人過得其實挺壓抑的。這些話,估計也是不足為外人道吧。不過這個高高在上的人為什麼會發出這樣的感慨,她還真不知道。孔雀伸手推了推他的胳膊,“別說得跟個被剝奪政治權利終生似地,這調調怪別扭的。”

“你沒在基層呆過,你不知道。帶著帽子下來的錢才不會被扣,上不了飯桌的事情基本上都難得談成。”襲慈儉撐著引擎蓋子,一臉的無奈,“現在越往上麵走,想到以前越發是覺得不知道怎麼過過來的。每段時間做人的理念都是不一樣的。”

他的話裏充斥著各種的無奈。孔雀聽得心酸。他果然跟他們這排小輩不一樣,想的事情都不同。不過不曉得幾年乃至十幾年之後,再往上走的時候,是不是連現在的心情都趨於磨平了。可能真的是麵具呆久了,到那個時候,自己都摘不下來了。永遠都是那個硬氣作風的襲慈儉,而不是像現在一樣還要示弱的襲慈儉了。

他又開口:“鍾意,你喜歡襲非先,你喜歡他什麼?”

孔雀想了半天,才慢慢回答:“喜歡他的不搭理和博學吧。因為不搭理所以時時才有新鮮感,因為他什麼都知道我才能對他產生景仰和不質疑。你見過基督教徒對耶穌產生過質疑嗎?沒有吧。所以那句話說的真好,愛是一場天時地利的迷信。無論神邸要我去做什麼,我都能去做。大概就是這樣。”

襲慈儉看她的眼神兒有點變了。他真的從來都隻是把她當做一個小混賬來看的,沒什麼特別,喜歡附庸風雅,喜歡攪合男女之事。結果呢,她這話一說,倒是真把人給震撼到了。原來她還是拎得清的,她隻是不說而已。

“那你現在還喜歡他?”襲慈儉突然對這事兒像有了興趣似地,刨根問底的開始追究起來。好在孔雀也不覺得突兀,她覺得自個兒在襲慈儉麵前挺放得開的,兩個人講話的口氣也熟稔,不像是才見過幾麵的陌生人。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他。”孔雀搖了搖頭,無奈的又開始垂頭喪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