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時會偷偷去瞟一眼朱厚熜,他的模樣真是清雋周正得無可挑剔,連這樣的仰角看去也完全禁得住考驗。可楊晨希寧願遠遠地觀望這樣的存在,也不要挨著他膽戰心驚。
仿佛是朱厚熜身上有什麼她不能觸碰的罩子,她一碰就要倒大黴。
當然這種感覺她暫時無法說出口,自從上轎後兩人就一直沒有說話,轎子裏十分安靜,安靜得兩人交錯的呼吸聲都特別清晰。楊晨希忍不住撩起車簾往外看,然而還沒有看多久,身後突然傳來男人冷冷的問話:“看什麼?”
“……沒什麼。”被嚇到的楊晨希聲如蚊訥地答。
“小心叫人看了去,宮裏人眼睛比別處厲害些。”朱厚熜平靜地說著,兩手重新攏進袖子裏,仍舊閉目養神。
楊晨希再幫輕舉妄動了,於是就如此一路沉默著等到轎夫將轎子停下,有人在門外稟告道:“皇上,清芷苑到了。”
清芷苑?這是什麼地方?朱照熹都從未提起過這麼一個地方,聽起來像個位置很偏的地方?
“你在這兒稍候。”朱厚熜如此說完就起身掀開了簾子,在宮人的攙扶下下了轎。楊晨希很想看看外邊到底什麼樣,可惜朱厚熜下車後就放下了轎簾,她隻能掀開窗簾努力向外張望著。
過了片刻後一個太監模樣的年輕人掀開了簾子,楊晨希隻好扶著他的手下了轎,舉頭四望。
這周圍的環境似乎跟宮中別處沒什麼太大的不同,不過怕是位置確實很偏僻。從圍牆看出去除了夜幕和晚霞之外什麼也看不到,楊晨希環視一圈,目測這宮殿門前院子不到慈寧宮五分之一大,可能是某處偏僻的廢棄殿宇?
“你暫時在這裏住下,明日我就將你送走。”朱厚熜指了指正殿大門吩咐道,“這裏非常偏僻,自從上一任屋主離開後就從未有人來,所以不用擔心會有人突然闖入。”
“從未有人?”楊晨希換股了一圈周圍皺眉問,“這裏看樣子連打掃都很少進行,是不是……有什麼隱情?”
“不算隱情,大多數人都知道。”朱厚熜一派輕鬆的口氣說道,“原先住在這裏的桂嬪死後宮人們都傳這裏鬧鬼,久而久之無人敢來。”
“……鬧鬼?”
“你害怕?”朱厚熜眯著眼問她。
“……不怕。”楊晨希垂著腦袋搖了搖頭。
“今日就先辛苦你一晚,明日清晨朕便將你送走,至於去往何處,朕已經有決定了。”
“遠麼?”
“說近不近,說遠不遠,倒還未出京畿地界。”朱厚熜勾了勾嘴角說,“這不是你該操心的。”
“……是,臣妾聽憑皇上吩咐。”楊晨希保持著垂首的謙恭姿態應道。
“來,去看看。”朱厚熜朝著屋裏抬了抬下巴,自己就帶頭往殿內走去。楊晨希乖乖跟在他身後進了殿內。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一進殿就覺得屋內涼颼颼的。放眼望去這裏家具陳設一樣不少,也都各處其位,從未挪動過。要不是屋中無論何物上都罩著一層厚厚的灰塵,直接住進去怕也不會有任何問題。
“這裏很快就會被打掃幹淨,你什麼也不用擔心。”朱厚熜扶著楊晨希的肩說道,“也許……我還有機會過來看你。”
這話說的楊晨希心跳驟然加快,她隻是固執地埋著頭不想讓任何人看見她的表情。朱厚熜見她總不抬頭直視他,暫時也放棄了努力。轉身便走了出去,楊晨希看見他在門口跟那年輕的太監囑咐了什麼之後才走開,她猜想大概是好好照顧自己之類的話吧。
大概十個左右的宮人魚貫進入殿內,每人都帶著打掃器具,看見他們楊晨希隻覺倍加尷尬,雖然並沒有人多看她一眼,她隻覺得自己的存在在這裏就顯得極其突兀,若是有人直接向她開口問她都羞於回答。
但她必須找人說話。
“這位公公,”她來到那位領事太監跟前微笑著打招呼,“我有件事要麻煩你。”
年輕的太監麵帶微笑應道:“夫人請說。”
“能幫我弄紙筆來嗎?我想找點事情做。”楊晨希仍然保持微笑。
“可以。”小太監點點頭說,“你稍等,這裏畢竟三年沒開張,東西缺的很,奴婢得去別處給你取來。”
“麻煩你了。”楊晨希客客氣氣地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