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朱照熹的回複楊晨希大致都能料到。
她本人對這個提議是沒什麼意見,而且兩個月沒跟丈夫和家仆以外的人說話,她自己也悶得慌。隻不過她擔心駙馬不同意,畢竟倒黴如她磕一下都可能摔斷腿,更別說現在壞了身子,出點意外誰能負責。正因為想要拒絕任何可能發生的意外,駙馬才想把公主和外界隔離開來,至少在懷孕這段期間內,朱照熹本人也沒什麼意見。
雖然邀請一幫貴婦聚會聽起來是不會有什麼危險,但現在作為準爹媽的駙馬夫婦倆整日神經兮兮,就怕一個萬一。
“唉好吧,既然如此我再想想別的辦法好了。”楊晨希托著腮苦惱道。
“回頭我問問禿子,說不準他就同意了呢。”朱照熹拍拍她的肩表示安慰,楊晨希搖搖頭望了望這個被死神附身的女人,隻能付之歎息。
“不過你為何不先告訴我你為何突然想搞社交了。”朱照熹拽了拽她的袖子問,“以前咱倆不是還交流過關於社恐症的經驗嗎?你怎麼就變得這麼快呢?”
於是楊晨希就把在太原招惹到歐陽定以及回京了解了阿茶遇害的詳情等等一整串事件,簡明扼要地跟朱照熹說了一遍。聽完之後朱照熹久久不能平靜,她撫了撫胸感慨道:“你說這人和人就是不一樣,我窩在家裏養胎,你在外邊活得跟諜戰片角色似得,順帶還撒了一把狗糧,可以,這很強勢。”
“我沒有撒狗糧吧……”明明關於陸炳的部分她都盡量簡略跳過去了啊!
“為你毀屍滅跡各種護犢子還不夠啊,別誤會我沒有罵你,我隻是覺著陸大官人為了你也是很拚很拚的,是吧?”
朱照熹的眼神很微妙,楊晨希裝作沒看到,說:“那我就等你回複了,總之我不勉強,不行的話我另想辦法。”
於是事情就這樣暫時敲定了,楊晨希在等待的這幾天左思右想了許久,委實也沒有其他辦法。畢竟這件事牽扯到的不是什麼可以隨便打發的人,必須慎之又慎。
沒想到在等待公主答複的這幾天,倒等來了其他人。
另一個有求於她的人。
馮氏出現得比較突然,當楊晨希被稟報說有個姓馮的婦人突然上門求見,說是曾有陸炳一家有舊,楊晨希特地問了玉蕭,連玉蕭也完全不認識這個姓馮的婦人。
“夫人,那這人……見還是不見?”馮萬全謹慎地發問了。此事陸炳不在家,楊晨希略一思忖,道:“見。”
接著她便正襟危坐在客廳等著來人,見了馮氏楊晨希心裏立馬就對她的身份有了判斷。此人雖未身著綾羅綢緞,但簪飾和衣物麵料紋樣看著絕不廉價,看來此人不是商人之妻就是個小官的家眷,但問題還是,這樣的人怎麼會和陸家曾有關係呢?還是她因為“來得晚”所以不知道?
那婦人禮數十分周全,行止舉動皆有大家風範,絕非小門小戶出來的女兒。經她一番自我介紹才知道,原來她所謂的有舊是這馮氏娘家原本就是京城人士,她是及笄之年嫁到會稽沈家去的。而她娘家是軍戶出身,當年來京城是隨著還是興王的皇上進京遷進京城來的。說到這兒楊晨希算是聽懂了,就是我家長輩跟你婆家長輩曾經是同僚共事過唄。
她肯定是有求於人才來的。
楊晨希心裏有了主意後,熱情地招待了馮氏。婦人家開口沒多久便說起了自己的丈夫,她的丈夫姓沈名煉,字青霞,會稽當地人都尊稱他一聲青霞先生。請夏先生今年三十有一了,目前仍在積極備考省試,爭取及第。這次馮氏進京純粹是回娘家探親的,既然回都回來了,但凡想起有些尊貴之處的“舊人”走動走動總是好的,這麼個道理楊晨希還是懂的。
然而楊晨希委實與她不熟,相談之間也無樂趣可言,始終都不過隻是在應付罷了。兩人約莫閑聊了一炷香的功夫,馮氏突然提起了之前掀起朝中上下軒然大波的“乙未大計”之事,一臉誇張地問,事實是不是真如傳聞所言上上下下罷免了九百多人這麼誇張。楊晨希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做出了肯定的回答,馮氏掩著嘴便問了:“那想必鎮撫司裏頭人事變動也是極大的吧,不過陸大官人位高權重,年輕有為,年紀輕輕便能坐上指揮僉事的位置,這麼點風波定然是動搖不得他半點的吧?”
想想這婦人的丈夫還未取得半分功名,三十一歲了仍在家鄉埋頭苦讀,兩年後才有機會進京一搏,走那萬人一橋的進士及第之路。兩廂對比一番確實有些令人唏噓。楊晨希小心措辭道:“他確實沒什麼事兒,不過是平日裏圓滑些會做人罷了,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太明白鎮撫司裏發生了什麼,約莫就是馮夫人你說的那樣吧,總之隻要外子沒事就好,別的我也沒那功夫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