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14
興旺妹知道已不可免，就躲回自己的屋裏，醜娃緊隨其後，將門順手關上了。
興旺妹沒有反抗。然而，醜娃還是粗暴對待了她。興旺妹的反應勾起了醜娃的回憶。幾年前，他撞見的那一幕是那樣的清晰。當時的嫂子就像一個被擒的羔羊，在強暴下沒有一絲的反抗。醜娃當下恢複了理智，隨即大悔起來，他覺得自己正在汙辱的不是興旺的妹子，而是自己可親可敬的嫂子。他跪在興旺妹麵前，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興旺妹穿好了衣服說：“快走，我哥就要回來了。”
說曹操，曹操到。興旺一進屋，發現醜娃衣衫不整，在地上跪著，當下明白了是什麼回事。他明知是報複，可又不肯吃這個虧，扯起醜娃就往外拉。
醜娃的村，民風醇厚，疾惡如仇，豈能容下這等傷天害理的事？七八個精壯勞力將醜娃五花大綁，押到了派出所。興旺心裏有鬼，害怕醜娃供出了自己反而不利，就決定投案自首。興旺妹讀的書多，又深諳醜娃的秉性，勸哥哥不要自投羅網。興旺依允，當夜無話。天剛麻麻亮，就有人敲門。興旺以為派出所來人抓他，嚇得躲進席筒裏。興旺妹仃開院門，隻見醜娃嫂披頭散發，像瘋了一樣，將她推了個趔趄，直奔屋裏。
“興旺，你出來，你害了我醜娃，我跟你拚了。”醜娃嫂聲嘶力竭，嚇得興旺在席筒裏直打哆嗦。
“哥，你出來吧，快給醜娃嫂賠個不是。”
山裏人畢竟善良。興旺聽妹子一說，立時大愧，龜縮著頭爬出來，對著醜娃嫂叩頭如搗蒜。醜娃嫂稍懈了氣，說:“興旺，你說咋辦?”
“帶你妹子去派出所，就說是自願的。”
興旺妹覺著哥太不像話,占了人家嫂乎的便宜，還把人家扯到了派出所，如今自己不出麵說情，如何能減輕醜娃的罪責？
興旺妹跑了趟派出所，總算警察開明，決定隻判勞教，不移交司法機關審判。
醜娃嫂終於接到了探視通知，天不亮就上了路，趕到勞教場已經午端。
醜娃嫂終於看見了醜娃：“瞧你，有多傻!”說著遞過去一個燒雞和一袋子水果。
“嫂，我對不起你。”
“別說了，你是男子漢，我沒白疼你!”
“你不離開我嗎?”.“下半輩子還指望你呢。”
兩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誘惑
孫興盛1奶牛村各家的煙囪開始冒煙後，駱駝就收拾家具，朝村子踅回來了。他的步子蹺得很慢，但跨度卻很大，嗵，嗵，把路麵踏得顫起來。其實，當他蹺進門檻的時候，媳婦瑞雲的早飯已做熟了。
瑞雲笑笑地端來了洗臉水，又給水中敗了一條毛巾，臉盆旁邊放盒香皂。
“洗吧！”瑞雲看著男人滿臉泥汙，真好笑。
“冼個球，饃熟了就端上來……”駱駝兩隻手在大腿上一蹭，就走到飯桌邊去了。
“你簡直連豬都不如……”瑞雲在男人額顱上戳了一指頭。
“說啥？比豬強得多!”駱駝提出抗議:“豬能用手拿饃吃？豬會說話，嗯?”
“嘻嘻嘻……嘻嘻嘻……”
於是，“略嘣「各嘣”的咬碎蘿卜絲的聲音，就脆跪地響起來。
“我說掌櫃的，”瑞雲端一小兀凳放在飯桌前，靠著男人坐下來>給咱也買一頭姆牛吧|一年弄兩三千塊錢Hii足夠哨家零花用……”
“唉呀家家，你，你，大自天怎麼說夢話?”
“我靈裏靈醒的……”
“一頭奶牛三千多塊，你實得起?”
“貸款嘛！”
“……”駱駝揺了搖頭。
正在坑沿邊“突擊”作業的兒子黑狗，停住手中的筆:“對,我讚成。有了奶牛，每天給我喝一碗牛奶“?”?爸爸，給你也喝一碗。”
“爸不敢喝那玩意兒了，越喝越走不動，到時候比駱駝還笨,“同意不同意？放個屁……”瑞雲進攻了一句。
“下苦的事，我能千。可貸款嘛…"?”駱駝隻是搔頭皮。在奶半村，駱駝和瑞雲，是最不般配的兩口子。不知那個媒婆子?錯對了鴛鴦譜,把瑞雲從四十裏外的秦嶺深山中引進了關中平原東邊的一個大村子。駱駝比瑞雲足足大十歲，頭有鬥那麼大，滿臉的紅疙瘩，酒糟鼻活像一枚紅色的肉疙瘩嵌在那裏。臀部肥大，走路時像鴨子在搖擺。但駱駝飯量卻好，一頓飯足足能吃三斤千麵，雖然跑不快1肩膀上放二百斤重的行李可以走半天不用放下來休息;瑞雲卻恰恰相反，奶牛村人都說她小巧玲瓏，個兒不也不低，身子不胙也不瘦，臉蛋不黑也不白。不過，她的性子卻比男人急得多。剪人做一天的活，她要不了半晌功夫，就利利索索地幹完了。最重要韻是，她比男人有本事得多。她是這個家庭的主宰。十樣事情有十一樣都是她說了算。
“他爸，咱就買一頭吧?”…”瑞雲.雖然決定了要買，但她總要叫駱駝從口裏親自說出來。她認為，隻有這樣，，家庭的矛盾才會少一點。瑞雲瞭子的環環比男人能多幾笸籃。“買就買吧。你是掌拒的，說了算，於是，瑞雲精神起來了，她叮昨駱駝到鎮上去找信用社主任，貸個四千整。、吃過早飯，路蛇碗一撂，嘴一抹，朝外就走0“回來!”
瑞雲吆喝住男入，打幵大立恒，取出一套新的、有棱有角的藍衣服，向他一摔，並且柔柔地一笑:“到人麵前去呀，莫說穿洋氣點！就那個窮酸勁兒，也不怕人笑話……”
“老了喀，又不是十七十八駱輪接過衣服，胡亂套在身上，又給頭上扣了個草帽兒上路了。
“回來!”
“你，你這人…?”真麻煩。”駱駝立在門外邊，“還，還有啥吩咐的?”
瑞雲趕出來，附在他的耳朵上，小聲地說：“把錢拿好，小心小偷，千萬不敢丟了*?”
可是，過了一大晌，駱駝卻垂頭喪氣地回來了。
“他爸，咋向?”
她給他倒了一杯開水，遞到手裏。
“那些狗日的不是東西，說，說我還不如一個婆娘。要貸款，必，必須你去…?“你大概給人家沒拿煙酒。如今這辦事，就興的這個。”瑞雲頗懂點交際學。男人沒貸來款，她懷疑“禮行”沒做到。
“我買了一盒‘金絲猴’，提了一包點心……可那些龜孫子不要，你沒辦法。”
瑞雲怔住了。
怎麼辦?——個女入家在人前跑，像啥話？瑞雲想。
”我說，算例!不貸款，就不買了，養那家夥麻煩死了……”
“你胡說!”瑞雲不覺竟熊起男人來了。其實，她平時總是和顏悅色地與男人商量著辦事，從來不喝斥男人。
#信用社那個會計，不是個東西。他說，我長的太醜了，要貸款，叫你去，臉白，沒麻塔……”駱駝說完，又瞅著’瑞雲。
“他倒放他娘的狗屁!”瑞雲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上牙咬著下嘴唇，頹喪地倒在椅子上。
“你才是個‘駱駝M”瑞雲說著，就用手攏了攏頭發，“去，我馬上去!”
2奶牛村的小學放學了。四年級學生王黑狗經過奶牛場大門口時，停住了。他被碑場子的白牛、黑牛、黑白相間的大牛、小牛吸引住了。從早晨爸爸媽媽說焚款買奶牛時候起，他對奶牛一下子產生了興趣。他看著她們曬太陽，嚼草，或者抵仗。於是，黑狗伸出小手指：“一、二、三、四……”數起牛的數字來了，他數到七十三的時候，被那些拴著韁繩的和沒有拴韁繩的，東來的西去的，跑的跳的各色各樣的花)花牛衝亂了，無法數下去。接著，他又從東邊開始，一個一個地另數，可是數到四十一個的時候，又數不來了。這個小學生在算術課本上學的加法知識，在這裏是無論如何運甩不來的。於是，他蹲下來，觀察著一頭“三道花，的小牛犢，跪在地上吮吸著老母碩大的奶包裏流出白白的乳汁，另一頭公牛卻被主人用韁繩拴在木樁上，然而卻圓瞪著一對牛眼，朝這兒瞅著。黑狗想：這公牛準是這小牛犢的爸爸?當他正看得入神的時候，一輛“幸福”牌摩托車“嘣嘣嘣”地轟嗚著從村子裏駛向奶牛場大門口來了。
黑狗站起來。摩托本的人也跳下了車，熄了火。
騎摩托車的人向黑狗i來，並且笑笑地用一隻手揣摸起黑狗光溜溜的小平頭來#“你是誰家娃?”騎摩祐的人小聲問黑狗。
“你家的娃黑狗大聲罵這人。
騎摩托的人臉蛋抽了一下，身子一震：“你知道我是誰?”
“奶牛場的場長！”黑狗這一下說對了。
“你知道我叫啥名字c‘“叫‘流氓！’“胡說！”
“就是的!”黑狗撤曝舞跑，並且一邊跑一邊大聲喊:“流氓……流氓……流氓黑狗一氣跑回家，告訴爸爸媽媽：“人家王鴻財一人就辦一個奶牛場，伢伢，我每數不清有多少牛哩!”?駱駝抬起正在啃饃饃韻嘴巴:“這家夥光棍一條，咋這樣有錢…咳，弄那麼多錢日他先人呀，連個後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