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3(2 / 3)

對於張團長的理解、信任宗尚誌是明白的,他從內心裏十分感激自己的老同學。他決心不辱使命。張家在陝北的威風令宗尚誌心驚肉跳。盡管任俏娃百般挑逗,宗尚誌也一次次地動過情,但他有賊心而沒有賊膽。一次次地在臨界點煞車,這越發引逗得任俏娃情火難熬。

豹子梁寨子上沒有樹,也沒有花,厚厚的土牆堆成一個四方框框。立在院子隻能看手帕大一堆藍天和繞牆而立的三十間土木結構的兵營。在情火燃燒中任俏娃患了歇斯底裏症,她常常發脾氣,不會喝酒強喝酒,酒一沾唇就發:酒瘋。一天,她突然要出寨子上豹子梁去逛逛,老李婆與宗尚誌隨行。

這天,任俏娃做了認真打扮,描了眉,畫了眼,搽了胭脂口紅,比在寧條梁和白煥儒結婚時打扮得還認真。那時她才十五歲,是在別人的支配下打扮的。打扮得就像鄉鎮上賣的泥娃娃,難看死了,很不隨心合意。她原來打算與張廷芝結婚時舉行一次時興的婚禮,隨心合意的做一次很入時的打扮。誰知一腳踏錯,誤入魔窟,一切都變成了黃粱一夢。

初夏,吳起川還很冷,但任俏娃卻穿了一件半截袖紅色幅綢旗袍。在十九歲少婦圓滾滾的胳膊上她又勻勻地搭了一層香脂。任俏娃今天追求一個“露”字,每走一步,兩條白生生的大腿就從旗袍的縫隙裏露了出來。她前邊走,醜陋的老李婆緊緊相隨?宗尚誌自覺的,禮貌的與任俏娃保持著三米遠的距離。

出寨門時,正遇吳上士和一個高個兒姓劉的大兵站崗。

那個大兵因為愛逗笑,愛說髒話,綽號叫“順溝流”。任俏娃出了寨門,扭轉身問吳上士為什麼不喊‘立正’、不行軍禮?”

吳上士陪著笑臉說:“二姨太過去出寨門,站崗的從來也沒行過軍禮呀!”

任俏娃說;“過去我不帶護兵,今天帶上護兵了。張團長給我派了護兵,其他夫人一概沒有,大太太也沒有,這是為什麼?”

吳上士說:“不知道。”

任俏娃說:“就是因為我身份特殊,不同於其他人。知道了嗎——重來一次!”

她二次走進寨門,右手抓住宗尚誌的左手腕拉著他出寨門。吳上士按照規矩,嚴肅認真地向她行軍禮。任俏娃連頭也不曾點一下.吳上士心想,這個臭娘們,比張團長還傲氣。

豹子梁是張家霸占來的產業。一道廣闊的山梁由長工們分片包幹耕種。長工李小娃和他的妻子正在種雜田,李小娃扶犁,妻子點籽。李小娃的妻子生得端莊,線條周正,很有幾分顏色。看人家想自己,任俏娃突然羨慕起這一對貧賤夫妻了。人家夫唱婦隨多美滿,哪像自己守活寡受暗氣不得開心。看見李小娃耕種過的土地濕溜溜的泛著春的氣息,任俏娃又想,那耕過的長長的犁溝多像自己的兩條職。大地的犁溝有人點種*可我呢?她暗暗傷情。剛翻的土地太虛,任俏娃侘起一隻穿繡花鞋的腳何宗尚誌:“這咋過呀!”

宗尚誌兩眼發呆,不言語。

老李婆說“我背你。”

任俏娃說:“你一個死老婆子哪能背得起!”

老李婆說:“哪叫我兒來背。”

說著她就揚起手臂呼喚正在耕地的李小娃,任俏娃攔住她說“人家正忙,不打攪了。這樣吧,你倆一人架我一條胳膊不就過去了麼!”

她說著將一隻手不容推辭地搭在宗尚誌肩膀上。宗尚誌無奈隻好從命,任俏娃左胳膊攀著老李婆的脖子,右胳膊攀著宗尚誌;的脖子,右手在宗尚誌的右胳膊的腱子肌上狠狠地擰了兩把。宗尚誌疼得噝噝兒吸冷氣,就是不敢聲張。

老李婆問:“你咋啦?”

宗尚誌說:“腳上紮進刺了,疼得慌。”

任俏娃愉偷地笑。

過了正在拚種的土地〗朝南拐是一道大溝,順溝沿向下望,土合院村就曆曆在目了。村裏的桃花開了,紅豔豔的惹人愛。

任俏娃對老李婆說:“你從小路下去折一抱桃花去,回來時走大川。我倆走原路回寨子。”

宗尚態說:“我去折。”

任俏娃說:“你走了來個狼怎麼辦?”

說著她鍁起旗袍露出白生生的大腿:“把這條腿喂了痕去,你不可惜麼?”

說罷就咯咯咯地笑了。

老李婆搖晃著農家婦人的笨拙身軀走遠了b任俏娃以平靜和緩的語氣問宗尚誌我愛你,很愛你,你知道嗎?”

“知道。”宗尚誌回答得很平靜。

“你怎麼知道的?”

“你愛我,連我的腳步聲也辨得出來。每次我從院子過,你都要趴在窗玻璃上偷看?目迎目送,直到看不見。”

任俏娃說t“你是個有心你愛我嗎?”

宗尚誌冷冰冰地說:44不愛。”

任俏娃說:“不是實話。你愛得很,愛得發急,發瘋,宗尚誌問:“你怎麼知道的任俏娃說:“我從你的眼神看出來的。你到我身邊已幾個月了,從不敢正眼看我。你怕我的漂亮軟化了你的意誌,宗尚誌問:“一個人的漂亮能軟化別人的意誌嗎?”

任俏娃說:“能J不服氣你轉過臉來仔細地看看我,你看我這瞼蛋,我這身段,我這胳膊,我這腿,走遍天下十三省,哪兒能找得到呢?人們都說陝北是出美女的地方,可貂嬋、蘭花花早死了。今天在陝北,我就是花中王,女人g的皇後一你怎麼老是不敢抬頭呢?”

宗尚誌低頭不語。

任消娃說:“你不敢看我,你向山下看。春天是發情的季節,你看那兒公雞追母雞,叫驢跳草驢。凡是有生命的東西,都有性愛,都追求性的滿足。我們是人*是有感精的人,.為什麼活得不如牲畜?你也是個長東西的男人,還走南闖北鬧世事呢,竟不敢正眼看自己心愛的女人,你不覺得太窩囊嗎?”

宗尚誌說:“這是什麼環境?這兒是閻王殿,那是什麼事情,那是在尿泡係兒上耍刀子呢,誰敢胡來!”

任俏娃說:“我們陝北自古就是出英雄男子風流女子的地方。你知道呂布戲貂嬋麼?你看過《風儀亭》麼?難道張府比相府更可怕?難道張廷芝比董卓還厲害?呂布不是還把貂嬋叫幹媽哩麼?”

說罷她嘰嘰咯咯挑逗地笑。

宗尚誌說:“我爺爺早就說過,‘董卓貪色槍下死,呂布貪色劍下亡’。我牢記著祖宗的教誨,我決不做殃及家庭禍害父老的事宗尚誌說著說著竟哭了。

感情與理智折磨著他,他已煎熬得無法忍受了,他哭求說“姑舅媽呀,我不比你。你一身一口,is身後拖著一大家子人呢!這是多少人性命悠關的事啊!姑舅媽呀!我求你再不要折磨我了。”

任俏娃說:“我不折磨你,難道你自B也不折磨你嗎!真正折磨你的魏無法抑製的感情,因為你感情豐富,非木石人可比。”她抬頭指了指正在耕地的李小娃說:“他一點也沒感到我在折磨他!”

宗尚誌低頭不語。

任俏娃看見宗尚誌已是吃了秤錘鐵了心,槍劍不入了,沒法再向深入引導,便氣狠狠地說:“回!”

又要過那片新耕的虛地了。任俏娃說:“你背我過去。”宗尚誌說:“你瘋了,你看各山頭有多少人!”

他招招手叫來李小娃的妻子,他倆將任俏娃架了過去。宗尚誌做好準備,他以為任俏娃還會抒他兩把的,可是沒有。

臨進寨門時,任俏娃指著洛河東岸張家石窯院後麵一片地方明知故問:“那兒是什麼地方,草木那樣m密,咋沒人攔牛羊呢?”宗尚誌說:“那是張家的老墳園院,閑人不得進入,誰家牲畜敢進張家老墳!”

生活讓任俏娃增長了才智,她不再像隨張廷芝出逃時那麼盲目,那麼幼稚了。一天她去找她的代理婆婆一姨媽。

姨媽正在吸煙,任俏娃就歪在炕沿上幫她燒煙。大太太自恃是明媒正娶與張廷芝是紮腳夫妻又無求於人,從不服侍姨媽。當過妓女的姨媽從未享過兒媳婦的福,見俏娃主動上門服侍她,心中甜甜的。任俏娃心靈手巧,她耍煙葫蘆玩煙簽子都自如應手,姨媽很開心,說話也和氣了。

“姨媽!”

“唔。”

“我想去上墳”。

“上啥墳呀?”姨媽驚奇得竟反映不過來了。

“去祭拜張家的老祖墳呀!”任俏娃解釋說。

“你咋想到這個?清明節都過了多日了嘛!”

任俏娃神情暗然。她帶著幾分優傷地說:“我是張家的媳婦,進了張家的門,一應拜人(活),二應拜祖(死人)。這是認門認宗的意思,這表明張家添人進口了。”姨媽說:“你說的也在理,那就等到明年清明節吧!”任俏娃說:“張團長已經二十二歲了,還沒男孩。大太太生了個女的。我進門兩年多了,還是空身子。我心想早點拜了宗,在老祖宗的蔭德庇護下早生貴子。”

姨媽放下煙槍坐起來:“好,友蘭常誇你聰明,就怕你不收心。隻要你收了心,安心在張家過光景,日後有我娃的好處。”

任俏娃含淚說:“我是個窮人家的女子,能跟上張團長滿意的太哩,沾了幾輩子的光,我能不收心麼!”

姨媽欣喜地說;“也是,也是!你明天就去上墳吧!把香紙多帶點——唯願老祖宗在天有靈,我娃早生貴子!”任俏娃偷偷在心裏笑i她為過足了煙癮的姨媽捶背揉腿。自後姨媽對任俏娃也另眼看待。任俏娃大有與大太太平起平坐的份兒了。

張廷芝的祖墳,在金佛坪張府北邊,依撟山麵洛河,占了半片平台,確是一塊M水寶地。站在豹子梁寨子俯視那兒祜榆老槐交枝成萌遮天蔽日。幾座露出牆外的石質碑亭飛簷翹角更增加了這一方聖地的肅穆森嚴。

難得今天這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

任俏娃頭戴白紗,身穿白罩衫,腰穿白羅裙要去上墳了a女要俏一身孝。這一身素衣素裙更增加了任俏娃的美麗。她從寨子院走過時那些大兵們都向她行注目禮,有的還下流地發出嘖嘖聲,三分是讚美,七分是調戲。任俏娃繡花鞋移動,腰肢扭怩,故意做出一番姿態讓那些大兵ft眼饞。老李婆提了香紙籃兒引路,宗尚誌腰挎勃朗寧手槍隨行。一行三人,下了豹子梁,過了洛河?進了這個三代做官,出了六個武舉,一個團總,一個監生,三個團長,兩個營長,三個連長的張家大墳園。剛進柵欄門,驚動了一對正在性交的野兔子,他倆相隨著嗖嗖地竄向草叢深處。任俏娃偷偷地笑。她想,這小東西真聰明,它竟能瞅準這個安全地帶。

開始點紙了。

任悄娃問:“火柴呢?”

老李婆說:“你說你帶呀!”

任俏娃雙手一拍說:“忘了忘了,我把火柴盒放在梳妝台上忘了帶。李媽媽辛苦一趟吧!”

第一次聽見二姨太稱呼她李媽媽,老李婆諒訝地說:“折殺我了,你就叫我老李婆嘛——我去,我去!”

說著老李婆一擰一扭地出了墳園門。

任俏娃對宗尚誌說,你看我為咱倆找尋的這個地方保險不?.天不收地不管。張廷芝養了一大群兵,可誰也不敢跑到張家老墳園裏來捉嫖客。這下你放心了吧!”

說著就拉住宗尚誌的手,吻了手又吻臉蛋,宗尚忘發急了說:“這是什麼地方呀!這是張家的老墳園,你又穿著一身孝衣!”

任俏娃邊摸宗尚誌的褲帶邊說:“老墳園最安全,有六個武舉、一個團總為咱倆站崗放哨,還有一個監生為咱倆寫傳記*為張家續風流家譜哩!”

宗尚誌說:“我想你想得發瘋,愛你愛得要命,每聽見你的說話聲,我渾身的肉都顫哩,可我總覺怕得慌。”

任俏娃說:“你這樣想:我不是X張廷芝的二姨太哩,我是X張廷芝的老媽哩!心裏有這股勁,你就什麼也不怕了。,,宗尚誌噗地笑了,他像常被樊籬圈著這時突然釋放了的瘋狗,抱住任俏娃一陣狂咬。咬得任俏娃咳咳喲喲地呻吟,嘻嘻嘻地笑。他倆就在張廷芝太祖父的碑亭裏做了第一場好事。在豔豔的太陽光的照耀下,碑亭上“二世守府仁者傑,五子登科第一陵”的隸書對聯,對孫兒媳婦拉嫖客的事不理不睬,依舊閃閃生輝。

事畢,任俏娃說:“我正上勁了,你怎麼就過去了?

宗尚誌說:“我心裏害怕。”

任俏娃說:“第一次難免害怕,次數多了也就習慣了。在寧條梁我第一次和張廷芝在一起也害怕,渾身就像篩糠哩!後來越千越膽大,就什麼也不怕了,還上癮呢,像吸,洋煙一樣。”

說罷就嘰嘰格格地笑了i宗尚誌說:“從剛接近你開始我就知道你想纏我,我感覺到了,隻是不敢,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