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秧歌 迪斯科漫侃
每逢年節,秧歌隊便忙了。東北秧歌流傳多年,曆史悠久。但年輕人為什麼偏愛跳迪斯科呢?忽發奇想,不妨將二者作一番比較,或許有所啟迪:
其一,迪斯科節奏快。快節奏,快步伐,適合年輕人精力充沛,朝氣蓬勃的特點。東北秧歌則節奏遲緩,四平八穩,拖腔拉調的像官僚主義者的報告,缺少時代氣息。
其二,迪斯科動作自由舒展,可與多種曲調搭配,且不拘場合陣勢,舞者可擇其一隅,“自由分布”,也可想象,發揮,創造,甚至允許在基本要領之下,願怎麼扭就怎麼扭。秧歌則須排成一定的隊形,或縱隊,或方陣,始終一個鼓點:“少啦少啦多啦多,少多啦少依賴你”。想邁步就得“依賴你”——曲調和鼓點,這曲調鼓點又是周而複始多年不變的,老祖宗跳的是這個點兒,如今依舊是這個點兒。至於動作也須按一個模式,誰想有所突破,改革創新,想疾步前行,不是啃了前人的腳跟,就是踩了後人的足尖,定遭非議甚至譴責,落個“不安分守已”的名聲。難怪年輕人不願受這“慢慢騰騰的形式主義”的束縛呢!
其三,迪斯科不拘一格,允許“驀然回首”,也允許“原地反思”,可大步向前,也可“橫向發展”,沒那麼多清規戒律。秧歌的要害卻在於:每當你前進兩小步之後,必須跳起來後退一大步,否則,必然踩撞同夥,遭到痛罵;又獨出新裁,生怕你走得快了順了,像舊社會女人纏足一樣,硬給男人加上一隻木腳,美名曰“高蹺”,使人想起“踴貴”的典故來。不知是哪位的“發明”,把這類似踴的東西也“引進”了秧歌,使本來就慢的步伐更慢了。可別小瞧了“高蹺”,它能使你在眾目睽睽之下,高人一頭,瞻前顧後,步履愈艱。看你還敢快步向前?!這大概就是秧歌的“精髓”所在吧?懂得了這一點,似乎懂得了從洋務運動至今中國百餘年曆史之大半!
此外,裝束上前者沒有定格,不求劃一;後者卻常常耍穿起有大襟的紅袍綠褂。最令人作嘔的,還是那些抹著桃紅臉蛋露著青色胡碴的男扮女妝的老妖婆。或許還有什麼差別,但以上幾點恐怕是青年愛跳迪斯科,而老年偏愛大秧歌的主要緣故吧?也不盡然,近年來就有不少中老年同誌的興趣轉向了“新潮”,出現了“老年迪斯科”。看來,加快生活節奏,中老年人也是讚同的。誠然,若把傳統的民族文化全說的一無是處,那是割斷曆史的虛無主義,實不足取。還以舞蹈為例,鮮族的腰鼓,蒙族的草原舞,維吾爾族的“扭脖子”,不是各有千秋嗎?漢族的中老年人,體弱者,為強身或娛樂扭扭秧歌未嚐不可。逢年過節,農村不是照樣有秧歌隊嗎?隻是聽說大多為個人承辦,扭到誰家門前,誰家就得出“紅包”,否則就賴著不走。看來,對民族藝術全部繼承毫無改進發展不行,可完全變成西方的金錢關係,受拜金主義役使則更乏味。
敬告讀者:在下既不會跳迪斯科,也不會扭秧歌,至於“快四慢四”更是一竅不通。本該由舞蹈家們評論的,卻鬥膽越俎代庖,胡說了許多,權作“胡批三國”式的歪論吧。恕罪,恕罪!
釣魚與拍馬
有―段相聲叫《釣魚》,魚沒釣著,糖餅倒沒少吃,為了麵子隻好到魚市買幾斤魚回來應付。別以為這隻是藝術的誇張,生活中沒有這種事。老實說,在下20多年前就這樣幹過,不過比那位高明點,買魚不買一樣大的,省得露餡。其實,比我高明的還大有人在。
相傳明太祖在禦花園裏釣魚一無所獲,陪釣的翰林學士解緒見“龍顏不悅”,趕緊作了一首詩,後兩句是“凡魚不敢朝天子,萬歲君王隻釣龍”,說得朱元璋轉怒為喜。俗話說“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它要是不願意,管你是釣魚還是釣龍呢!明明自己釣術不高明,卻偏偏愛聽恭維奉承,實在算不得合格的垂釣者。幸好那時還沒有釣魚學會什麼的,否則來個毛遂自薦硬要當會長,豈不壞事?
還有比朱洪武更高明的,乾隆便是一個。據說他“南巡”時曾在揚州的瘦西湖釣過魚。侍從們為了討他的喜歡,派人潛入水中,把準備好的活魚往皇帝的魚鉤上一掛,結果“龍顏大悅”,山呼萬歲。奴才們沒有白操勞,得到了賞賜。可的皇帝老兒受了騙還不知道,卻“自我感覺良好”,以為自己釣術有多高明似的。實在可悲,竟然未發覺受了隨從們的愚弄!發現了又怎樣?這種“欺君之罪”恐不會惹來殺身之禍(否則,拍馬屁者早就絕種了),說不定還能獲得獎賞呢!手頭就有現成的一例。
據《清宮紀事》介紹,慈裱曾在倚虹堂釣魚。由於水受小輪船的攪擾,魚越來越少。一個堂官便命手下人買來一斤左右的活魚,運回後放入水中,又在入水口和出水口處紮上荊笆。這樣慈禧每次都能釣到魚了。但她發現釣上的魚都一般大小,便令人査問。當她知道了事情真相後,大為高興,認為對自己太孝敬了。不久,這個堂官被提拔當了“工部侍郎”(相當於城建部副部長),人們背地裏卻叫他“魚頭侍郎”。巴爾紮克說過,獻媚從來不會出偉大的心靈,而是小人的伎倆,他們卑躬屈膝,把自己盡力地縮小,以便鑽進他們趨附的人物的生活核心。這位“魚頭侍郎”,終於如願以償了。
語言吹拍,捧你尚興;欺騙愚井,哄你高興;花你的錢,買你的高興;結果或受賞,或升官,可謂吹拍有術。這緝釣魚的技巧已不重要,重要的在於陪釣的訣竅,套用“功夫在詩外”的句式,當說“功夫在魚外”了!
若說拍馬即升官,毫無風險,未免片麵。拍到馬腿上時,免不了挨一腳,也實在是咎由自取。乾隆的寵臣,大權在握的和珅,見老主子日薄西山,趕緊跑去巴結新主子。這恰恰成了以後嘉慶殺他時二十大罪狀的頭一條。俄國著名的寓言家克雷洛夫說過,殷勤過分的蠢才比任何敵人還要危險。嘉慶皇帝未必懂得此道理,隻是和珅權傾朝野,對他己構成了威.脅,早就想除掉他,正好找到借口罷了!
“楚王好細腰,宮中多餓死”。上有所好,下必興焉。正如民諺所說:“門內有君子,門外君子至;門內有小人,門外小人至。”主子愛釣魚,奴才們便在釣魚上大作文章。
看來,要研究拍馬術,不妨先從研究釣魚陪釣的訣竅入手。誠然,並非所有的皇帝都愛釣魚。秦始皇愛出巡,劉邦喜親征,康熙愛打獵,乾隆喜南巡,各有所好。因此光研究釣魚還不行,還須加上下棋,打牌,飲酒,賦詩,要跟上“時代潮流”,至少還得加上打麻將,跳舞,拉關係,會辦事,還有吹捧,奉承等等。隻有投其所好,方能倍受青睞,官運亨通。至此,忽發奇想,倘若20年前能搞到一部關於釣魚技巧的書,或許今日的處境會更好些。日前聽說有人寫了一本怎樣討你上司喜歡之類的書,專授拍馬術,並將其貼上了現代“公關學”的標簽。看來有心人又走到前麵了,但不知是否有人寫一部與此相反的書:《領導者如何識別投機鈷營者》,我倒期待此書早日問世,以便讓更多的靈魂得到淨化!
(1991?2)
玩”的悲哀
據報載,某女玩麻將上癮,家中失火,燒死愛子,上夜班歸來的丈夫一怒之下將她的手指剁掉,這實在是玩的悲劇。
不知從何時起,“玩”字很時髦:玩文學,玩電影,玩戲劇,玩藝術……倘若你有機會向“名家”請教,回答是:“沒什麼奧妙,玩玩而已!”說得輕鬆,玩得也輕鬆,真就有人玩出了名,玩成了家。
由於是“玩”,不必認真,向酒缸裏撒泡尿,便有了香飄十裏的高梁紅,喝了可以“上下通氣不咳嗽”。由於“玩”,像李師師這樣與宋朝滅亡相關的名妓也居然說出了:想想前方將士們在吃什麼,賣掉樓院可以減少開支之類的“勞模語言”。由於玩文學的人越來越多,於是被稱為作家的人見增,削價處理的書也越來越多;玩詩的人越來越多了,讀詩的人卻越來越少;被譽為“歌星”的人越來越多,人們卻擔心換大米、收破爛的人日見減少。沒讀過《山海經》,不知煉石補天,把女媧補天說成“女禍補天”的人也玩起了劇本,那質量可想而知了。於是編劇、導演、藝術家,多如牛毛,而震撼人心的好作品卻鳳毛麟角。“玩”相聲的人也越來越多,並且“玩”出了“新花樣”,真正靠說學逗唱,抖“包袱”的功夫不多見了,充斥舞台的是自我作踐,互相作踐,“埋汰”完對方,便“埋汰”對方的父母兄妹,甚至連七姑八姨二男三大爺也跟著倒黴,靠貶斥對方,汙辱人格最低劣的手法摳觀眾聽眾的“胳肢窩”。就連近兩年倍受靑睞的小品,也越“玩”越濫,庸俗的東西日見增長,通俗藝術大有變成“庸俗藝術”、“炕頭藝術”的危險!這不能不說是藝術的“滑坡”,欣賞水平的“負增長”(咱也“玩”點新名詞),實在是整個民族文化素質“衰減”的悲哀!也正是一些人“玩”藝術的必然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