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問這樣的問題,豈不是莫名其妙。她說不出話來,想了好久好久,才沙啞著聲音道:“難道不是你想以我的性命挑起北燕與晉國的戰端嗎?既然早就盤算好了,為什麼到最後還是救我回來?不忍心殺了我嗎?”
話音一落,目光便直直對著慕容衝看了過去。眼神中鋒銳凜然,她是無能保護自己,算計不過別人,但也絕不怯懦。
然而這一刻,慕容衝看著她,卻是一臉迷惑。“你說什麼?我完全不明白。”
“不明白?”她冷笑,清冽的笑聲宛如刀鋒,不知道能不能傷到別人,反正她自己的心是被這一字一句劃的生痛,“染香是你的側室,她千裏迢迢跑到晉國陷害我,難道你要說你毫不知情?”
慕容衝原本是將她拽在身前的,聽見這話,明顯手腕震了一下,險些將她推出去,接下來慕容衝卻說:“我確實不知情。”
“現在要演戲已經太晚了。”慕容清歎息,她早已心灰意冷,“若是你真的全不知情,當日也不可能那麼快從淮陰那邊救我回來。是後悔了嗎?還是因為我還有利用價值?無論如何,我不會再任你利用了。”
“是嗎?”慕容衝笑的恍惚,“原來在你心目中,我不過就是這樣卑鄙無恥利用你的小人。無論為你做過多少事,都隻能被你以惡意揣測,阿姐,你就真的這麼討厭我嗎?”
最後一個問題問的那樣悲涼,她想要回答,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下一刻慕容衝卻翻身從床榻上跳了下去,轉身衝出房門,就在那一瞬間,她曾經伸手試圖挽留一下,但手指最終卻未曾觸碰到慕容衝的衣角。隻能看著他離開。
其實不是那樣的,並不是。但她已經不想解釋。
即便淪落到相互怨恨的結果又怎樣呢?反正她也沒有那麼在乎慕容衝。
她卻未曾料到,沒過多久,慕容衝竟然又衝了回來,一身殺意凜然,手中還拖著一個人,赫然便是染香。慕容衝直接踹開她房門大步走了進來,揮手間便將染香扔到了地上。
明明是被摔痛了,染香卻不聲不響自己爬了起來,跪在她麵前。
慕容衝麵色森冷道:“你自己問問這個賤人,她在建康的所作所為,與我可有半分關係?”
“若不是你,又有誰能教她那樣做呢?”慕容清隻覺得頭痛的厲害。她傷愈沒多久,身體一直不怎麼好,這樣大半夜的鬧起來,多少也有些吃不消了。
慕容衝卻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根馬鞭,對著染香就抽了下去,染香吃痛低呼了一聲。縮了兩步,這個時候門外卻又有人過來,是還穿著睡衣的阿瑤。
阿瑤似是還沒睡醒的樣子,卻不知為何鬧著硬要過來,身後跟著一群伺候的人想要攔著也攔不住他。剛進房門看到眼前這一幕,瞬間就給嚇醒了,先撲過去將染香抱住,低聲問:“染娘,怎麼了?”
染香搖搖頭,不說話。阿瑤又回頭看向慕容衝,道:“不管染娘犯了什麼錯,求父親看在我的份上,放過染娘。”
“閉嘴。”慕容衝不為所動,說話間,鞭子帶著淩厲的呼哨聲又落了下去。阿瑤原本與染香貼的極近,怕傷到他,連慕容清也忍不住驚呼了一聲。卻見染香回過身去,將阿瑤嚴嚴實實護在身下,硬生生用自己的身軀接了這一鞭。
連慕容清也不由聳然動容。阿瑤慌慌張張想要看染香傷的怎樣,她卻以懇求的語氣道:“不關小公子的事,還請小公子先回去吧。”
“不,我要陪著染娘。”他回頭,定定的看著慕容衝與慕容清。俊秀精致的稚嫩麵孔幾乎與慕容衝少年之時長得一模一樣,慕容清不由心跳漏了數拍。她多久沒有見過這個孩子了?明明是她親生的兒子,從四五歲抱在懷裏還像個小不點似得,到如今長成這般俊美少年。似是轉眼間,孩子就變大了,而她這個母親,卻連半分責任都未曾盡到。阿瑤心中的母親,分明便是染香。
眼前情景,實在不適合給小孩子看。她以懇求的目光望向慕容衝,慕容衝卻揮手下令那些伺候的人將阿瑤拖出去。
“不,父親,讓我陪著染娘,父親,不要趕我走。”
十幾歲的孩子的力氣,無論如何總敵不過一群成年人,再怎樣掙紮,他還是被拖了出去。慕容清聽著他的呼喚聲,覺得自己的心都被絞痛了。不忍看下去。染香卻一瞬不瞬的盯著阿瑤被拖走的身形,目光裏無限眷戀。
慕容衝走到門口,伸手將房門關上。再回身,看向染香的眼神裏已經充滿了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