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不錯吧!找到別人笑你的原因了嗎?”張平端著飯盒走進宿舍,望著看見鏡子裏自己傻笑的沈浩洋,也忍不住笑道。
“能成為新時代的“包公”當然應該高興才對。”沈浩洋自我嘲笑道。
“你蠻樂觀嗎?”
“以苦為樂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你住在那間宿舍?”
“我就住在你的下鋪,以後多關照。”
“你比我能幹,我什麼也不會,希望你多多指教。”
“你是中專生,我應該向你學習才對。”
“別相互相吹捧了,大哥不說二哥。咱倆差不多。張平,你家在哪?”
“唉,我是鄉下人”張平長歎道,對自己的出身極度不滿。
一樣的出生,同樣的遭遇,讓兩顆心挨得更近。沈浩洋在跟張平的閑聊中進入了夢想。
過於疲憊的沈浩洋就算是一個下午的睡眠也不算奢侈,可午休時間卻隻有一個鍾頭,最後還是張平把意猶末盡的他從酣夢中叫醒。
上班的鈐聲一聲緊過一聲,沈浩洋覺得四肢僵硬,全身都處於一種麻木狀態,腳想抬起卻又無力抬起。手更是軟綿綿的。他先慢慢地握緊拳頭,讓力量集中起來,強硬撐起身體,跑進了車間。
下午,周師傅安排他去調鋼板,公司沒有購置折板機。所有的鋼板都必須用榔頭和火烤來調平。而這些正是周師傅的絕活,他能單手掄16公斤榔頭調平32MM的鋼板。
“小沈,來,把這鋼板調平”周師傅把笨重的大榔頭塞給了沈浩洋。
沈浩洋接過沉甸甸的榔頭,掂量了一下,足有二十公斤。他愣眼地望著這12MM凹凸不平的鋼板,心想,這麼厚的鋼板,怎麼調?這也太原始了吧!既然師傅已吩咐,那隻好調吧,中國的第一台冰箱不就是榔頭敲出的嗎?於是,他不管三七二十一,隻要那個地方稍高一些,便重重地一錘,一陣狂錘後,他重新審視這鋼板,原來的凸的變凹了,凹變凸了,而且整個鋼板出現密密麻麻的小坑。正當他抓耳撓腮時,周師傅走過來訓斥道“你怎麼搞的,還說是一個中專生,連個技校生都不如。你看看,你調出來的東西,不會打就別打,先問一問也行。”
沈浩洋耷拉著腦袋望著自己的成果,忙滿臉歉意地說“對不起,師傅”
周師傅蔑視他一眼,搶過榔頭,三下五去二,把鋼板調平了。
“再調下一塊,錘子打下去要平,用力要適度。”周師傅淡漠地說。
“對,要平!這樣錘子和鋼板的接觸麵就大,壓強就小,不會出現坑坑窪窪,用力適度的話就不會讓凸的凹下去”沈浩洋恍然大悟的說。
“繼續調,光說還不行,熟能生巧。”周師傅白了沈浩洋一眼:“這跟讀書兩碼事。”
“咚咚”的榔頭聲又響徹了整個車間,沈浩洋盡管用沙布塞住了雙耳,但還是能聽到那重重的錘聲。漸漸地雙腿隨著錘子打顫,兩眼冒金光,腦海上片渾濁。他咬緊牙關挺住,慢慢地他隻知道一錘一錘機械地打下去。,他不知道從那裏來的力氣,竟然熬過了漫長的下午。
他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宿舍,沒有一點食欲,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隻想好好地睡一覺。
宿舍裏的同事,三三兩兩地陸陸續續地進進出出,不時地傳出談笑聲,論吵聲,甚至追逐打鬧聲。但這一切絲毫不影響沈浩洋的濃濃睡意。
張平吃完飯回來,發現沈浩洋還躺在床上睡覺,便搖醒他說:“快起來吃飯,再等會沒飯吃了。”
“我不想吃,睡一會兒再說。”沈浩洋迷糊地翻了一個身,仍蒙頭大睡。
“那我去幫你打飯,放在這裏等你醒來再吃。”沈浩洋踏進車間,他就注意到這個新員工,張平知道他一定是累壞了。
沈浩洋一覺醒來,已是深夜十二點。黑朦朦的宿舍裏,除了連綿起伏的鼾聲,便是他那餓得正荒的肚子的“咕咕”聲。他輕輕地下床拉亮了燈,點著腳步找到自己的飯碗。盡管飯菜早已變得的冰涼,但他狼吞虎咽把它吃得精光,就連碗底的碎辣椒末和碗沿上沾著的小油星,也被他用舌頭添得幹幹淨淨。他還是覺得不過癮。於是,他又到小買部買了兩包快餐麵來填肚子。一頓飽餐之後,他摸著那隆起的肚皮,才發覺精神大振,睡意全無。
此時,他才有閑情來欣賞自己的宿舍。整棟宿舍樓都是平房,盡管地麵是用水泥凍的,但由於年久過長,水泥地板已開始脫落,出現了一個個小窟窿。屋頂上也布滿了蛛絲網,緊靠著宿舍後麵是一個養豬場,隻要稍有一些風,一陣陣豬屎撲鼻而來。雖然他們是八個人擠一個房間,由於屋內連一張桌椅都沒有,所以仍顯得的空蕩蕩。同事們用角鋼在牆壁打了幾個樁子,鋪上木板,用來放飯盒、杯子牙刷等日用品。又在房子中間拉了一根鐵絲,用來掛衣服。門前是一條臭水溝,由於長年累月的髒物從未清理過,溝裏的水早已變烏烏黑,一股股臭味往外冒,他暗笑這房子跟自家的土磚房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這裏多了兩種味道而已。
這一切對於他來說還是知足了,畢竟在這偌大的城裏有了一個地方收留了他,總比茫然的流浪街頭強;上班總比待業好。雖說工資不高,但比在家鄉的農村收入高出了幾倍。更重要的是自己可以掙錢養活自己,沈浩洋想到這裏,心滿意足地上床睡覺。
一個月很快地過去了,他上班除了打榔頭就是打磨鋼板,沙輪機和榔頭成為他工作中兩樣必備的工具。唯一變的是他已能熟練在掌握這兩種工具,沙輪機早已被訓服的野馬任憑他在鋼板上奔馳。榔頭在他手裏就像玩魔術一樣,說打那就打那,而且能把握力度。他也明顯地覺得自己的力氣增加不少,渾身是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