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的中專生活,始終是沈浩洋一生中最為幸福的時光。離別母校的那一夜也是他最難忘的夜。
那是一個明月高照,星光燦爛的夜晚,微風輕拂著校園,知了陶醉在自己彈奏的交響樂中。從S校的教學樓裏傳出了此起彼伏的喧嘩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在312教室裏,四周整齊地排滿了桌椅,裏麵坐著一群朝氣蓬勃、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年輕學子,他們正在開一個激動人心的畢業典禮,為那四年難忘的中專生活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那時的沈浩洋,已是一個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身材魁梧的小夥子。黑黑的頭發,濃濃的劍眉,高高的鼻梁,有神的雙眼和寬厚的嘴唇角始終蘊涵著一絲微笑,黑裏透紅的肌膚泛著亮光,給人一種健康、結實、充滿活力之感。
畢業典禮上,浩洋上身套著一件又短又舊的黃色T恤,下穿一條明顯短了一寸多的舊黑褲和一雙破舊得早已泛白的解放鞋。由於褲子過短,以致於他那粗壯的腳腕子毫無保留地裸露在褲腳與鞋口之間。但這一身過於寒酸的穿著並沒有給他帶來自卑感,年輕的他總是那麼整潔、開朗、熱情,洋溢著青春和陽剛之氣。
他看了看大家,並充滿激情地說:“跟大家同學四年,朝夕相處,我們的足跡留遍了校園的每一寸土地,我們的歡歌笑語灑遍了校園的每一個角落。而明天,我們就要背起各自的行囊獨闖天涯,為自己的理想去奮鬥、去拚搏。這份難舍之情,就讓我們用自己的歌聲來表達吧。我希望和大家一起合唱一首《男兒當自強》,祝願大家都有美好的明天,都能成為英雄好漢……”
“豪氣麵對萬層浪,讓海天為我聚能量,開天劈地為我理想去闖……”在浩洋的領唱下,四十多個宏亮的歌聲響徹了整個校園。
接下來發表“宣言”的,是個叫陳風的男孩。
“很高興能和大家相聚S校,也很感激上帝恩賜給我四十個同學。雖然我們來自五湖四海,但卻情同一家。一想到明天,我就要離開你們這一張張熟悉的麵孔,我心裏就有一種失落感,感歎日子過得太快。四年來,我們相依相助建立的深厚友情就這樣分離,我真的無法用言語來表達我此時難舍難分的心情……”此時淚水已從陳風的眼眶滑了出來,他輕泣著,繼續說著,“我知道,離開是必然的,但我希望分手後,大家能記住有我這樣一個同學曾經和你們在一起。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牽掛你們,並深深地祝願你們平平安安,快快樂樂,一路順——順風……”講到最後,陳風已是泣不成聲,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擦了一下淚眼,低著頭快步走向座位上,可到了座位上時,他卻半個身子伏在桌子上哭得更響了。
整個教室裏變得靜悄悄,隻有走廊裏偶爾傳來幾聲吵鬧聲。那種離別的感傷傾刻傳遞於在坐的每一個,同學們一個個神情肅穆,有幾個控製不住情緒,也加入了哭泣的行例,嗚咽的哭泣聲敲打著四十多顆離別的心靈。
不用說,讀者便可猜測:陳風肯定是個文弱、秀氣的小夥子。沒錯。他長得眉清目秀,白白淨淨的臉上戴著一副金絲眼鏡,中等單瘦的身材穿著“金利來”品牌的白短袖襯衫和一條筆挺的黑西褲,腳上也是一雙油光發亮的“老人頭”牌皮鞋。更引人注目的是他那金光閃閃的“勞力土”手表。他不僅溫文爾雅、細膩善感,還是個有錢的主兒。
陳風的父親,當年是個勇於拚搏、冒險的鄉下人。後乘著改革的春風,“泥腿子”進了城,他先是跑建材生意,積累了一定的資金後,便自組建了一個建築隊,幹起了建築工程的生意。事業如日中天,幾年下來,竟也成了個不大不小的富翁。再說陳風從小就乖巧懂事、勤奮好學。盡管陳父由於生意關係長年累月在外奔波,無暇顧及兒子的學業,但陳風的成績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因此,陳父對自己的寶貝獨子也十分放心。升中專時,陳風的分數也比較高,他喜歡金融,隻是他報考的財經學校其它報考上線的人也特別多,後又因其它原因,陳風被調配到了礦山學校。
坐在靠教室後門口的是李飛,這是個五大三粗且玩世不恭的小夥子。他留著挺藝術感的長發,一雙有神的大眼東張西望,尤為打眼的是右嘴角下那顆綠豆大小的黑痣。他身著一套黃色的籃球運動服,腳踏一雙拖鞋,微仰著腦袋,嘴裏正不停地嚼著口香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