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七十年代初,中國雖說早已推翻了舊社會,成立了新中國十幾年,但當時正直文化大革命中期,整個國家一團混亂,經濟一片空白,那些有文化的知識分子和科技人才,死的死,關的關,逃的逃。
農村的情形也不例外,且人們的生活更為貧苦。那時候的土地都歸集體,農民就是所謂的“集體工”。每天的工作由隊裏安排,隊裏根據村民出勤和工作的內容,來記錄各自的工分,憑工分的多少,來獲得自己的家庭經濟收入,因此那時的小孩,別想讀什麼好多的書,更別說上學,到了十三、四歲,就會被父母叫去出“集體工”。
在一個有著原始森林山區裏。那裏沒工業的汙染、城市的喧囂。隻有林間不絕的鳥聲和彎彎曲曲的山間小道。在山腳下,綠油油的田野中,有一個小村莊。小村莊旁有一座看似獨立的低矮的土磚屋裏,住著一家年輕的兩口子帶著個剛學走路的男孩,生活本還幸福,可半年前,男人卻偏偏得了個不治之症,傾家蕩產去城裏的醫院看了兩回,醫生除了開點昂貴的止痛、保養之類的藥品並告訴女人這個不治之症的名稱叫“晚期肺癌”之外,便搖了搖頭,毫無回天之力。女人向丈夫隱瞞了他的病情,但自己的心卻在哭泣、在滴血。多少次,她悄悄抱著兒子在深夜裏整晚流淚,半年來,她的眼淚都快哭幹了,她的心早已痛得麻木、絕望了。
這個春天,病榻上的男人已到了生命的最後關頭。
“桂,對不起……你一定要好好帶大浩洋。”男人說完最後一句話,便痛苦地閉上了那含淚凝望妻兒的雙眼。
“為什麼?老天啊……”女子悲痛地搖著丈夫的身體,淚珠大顆大顆滾落了下來。
可是男人已永遠地閉上了眼睛,那拉著兒子已慢慢僵硬的雙手卻久久未能鬆開。
窗外天昏地暗,滂沱大雨無情地敲打著世界。那個叫桂花的女子成了一個年輕的寡婦,從此,她的世界裏便失去了笑容和陽光。桂花透過窗戶,呆呆地望著窗外迷朦的雨水,雙目空洞,滿臉的慘白和淒涼。
整個世界,隻剩下了雨滴的聲音和兩個無助的哭聲。
俗話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在中國這個傳統、保守的社會裏,一個鄉下寡婦要想活得幸福、清白,那可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往後的日子裏,再也沒有人聽到桂花的歡聲和笑語,有的隻是一臉無邊的哀愁和雙目那種幽遠的茫然。隻有到了夜深人靜之時,她才會望著熟睡中的兒子淚流滿麵。
日子還是那個日子,死去的人會被它慢慢淹沒,活著的人誰也逃避不了現實。為了家,更為了那個幼小的孩子,桂花必須堅強地活下去,麵對現實,麵對生活,幼嫩的肩膀不得不承擔起生活的艱難。在那個殘缺的家庭裏,她是女人,也是男人。不管酷暑嚴寒,早上天不亮,她得爬起床來去割野草來準備一天的豬食。然後得趕去出工做農活。有時累得腰酸背痛趕回家時,可憐的小浩洋在家裏早已餓得哇哇大哭。等哄住孩子、弄點米粥或是雞蛋之類的東西給孩子吃飽後,自己也折騰得差不多快要倒下了。空著肚子或是嚼幾口冷剩飯、吃個冷紅薯再趕去做農活那是常有的事。
夜深了,人們都進入了夢鄉,整個村莊死一般的寂靜,隻有沈家老房一個窗口還泛著微弱的油燈光,桂花還在不知疲憊地忙著家務活,比如:煮豬食、洗碗刷筷、洗娘兒倆的衣物。有時還得趕夜做些針線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