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敢想,可是看看自己懷中的碧玉拂塵,目光陡然堅定不移:“願意一試,求玉帝成全。”
無論如何,尚要一試!
玉帝點點頭:“如若她知道諸事真相之後,依然無恨無悔,便成全你們。”
言畢,玉帝將手一揮,碧玉拂塵變成了一伶俜女子,瓜子小臉,秀眉細眼,櫻桃薄唇,正是點素,她安靜乖巧的躺著,雖無聲無息,卻仿似隻是睡著一般。
玉帝對弘景笑了笑:“借你隨心珠一用。”隻見一顆銅錢大小的琉璃珠咻的一下,進了點素的胸膛。玉帝又一揮手,空中便能窺見點素的心願。她的心願,是什麼呢?
滿座神仙拭目以待。
半空的幻境幕中,隻見點素悠悠轉醒。
三月的陽光初見暖意,撒進室內,給屋裏的物什鍍上一層白色帶金的朦朧。
她揉著自己的額頭,忍不住無奈的笑出聲來,幻境裏的弘景推門而進,見她起來,便坐在床沿,輕柔的幫她按揉著額頭,聲音低低沉沉,煞是好聽:“怎麼了?頭又疼了起來?”
她伸出胳膊摟住,靠了上去,委委屈屈,帶著撒嬌的意味:“嗯,先生,你家小娘子頭疼的厲害。”
弘景也微笑起來,在她額頭吻了吻,寵溺的問:“現在呢?”
“還是疼,疼的厲害。”
“那你家先生真是為難了,他要如何做,他家的小娘子的頭才不會疼呢?”弘景邊假裝苦惱的問著,邊將懷裏柔柔軟軟的身子攏的更緊了些。
一幕幕,濃情蜜意,恩愛纏綿。
這便是傻蛇精的心願,她求得,向來都這麼簡單,她願他隻不過一介平民,與她時時惦念,時時陪伴,相攜一生一世,不離不棄。
心裏酸楚,又要掉下淚來,便聽見玉帝朗聲道:“便是此時。”然後對李玄招了招手。
李玄應聲入了幻境中。
李玄朗聲說著:“靜心守誌,可會至道,譬如磨鏡,垢去明存,斷欲無求,當得宿命。氣宜相隨,萬變不驚,無癡無嗔,無欲無求,無舍無棄,無為無我。”
話畢,幻境裏的點素,彷如沉入夢裏,然而她並沒有睡著,隻是不能睜眼,不能動彈。
她聽見,李玄對弘景說:“徒兒,你說,如果這傻蛇精知道當初是你封了她的靈竅,害她修為不進,她會做何感想?”
她大驚,心裏翻湧著疑惑,想聽見先生反駁上一句。
可是,隻有靜默。
她聽見李玄接著說:“當年如若不是你封了她的靈竅,又陰差陽錯的讓她吃了情欲果,開了情竅,想來這傻蛇精便不會愛上你,便不會受這些是非苦楚。”
她不能言語,不能動彈,聽見這些話,卻覺得生生的受了許多撕扯,這是怎麼回事?
隻要先生反駁一句,她也會信的,可是先生什麼也沒有說。
李玄說:“徒兒,她愛你,不過是因為情欲果的緣故,你愛她,也不過因為愧疚,覺得虧欠了她的緣故,這樣的愛,可以持久?”
她身心俱碎,原來……原來她愛他,是因為那朱紅的果子,原來他愛她,隻是因為……因為覺得虧欠了她。
難怪再吃那果子之前,她不並通曉這些情愛。可是,愛上了就愛上了,她愛他呀,可是先生,她要這些愧疚,這些虧欠做什麼,她隻是要他也喜歡他,也愛她,像男人愛女人一般的愛她。
胸膛像再也不能支撐,有東西要破胸而出,但是,還不到時候,再等一等,她還有話要問,她掙紮著,想要掙脫這無名的束縛,她想問一句“先生,你到底有沒有將我當女人一般,你心愛的女人一般愛過?不是愧疚,不是虧欠。”
這時,傳來先生的聲音,低低沉沉,煞是好聽:“不論前因,愛了便愛了,隻要小娘子還要我,我便不棄她,與她時時相伴,相攜一生一世,寸步不離。如果……如果她知道了,不要我了,我也會默默的守著她,伴著她,不離不棄,永生不忘。”
心神俱寧,如此就好,先生,如此就好。
晶瑩剔透的隨心珠離胸懸於半空,空中的幻境消失了。
“唉,情癡不過如此,居然能以己之力掙脫隨心珠的束縛。”玉帝歎道,“弘景,我便依了你們的執念。”
遂又揮了揮手,躺於地上的點素,這一次,真的幽幽轉醒。
她的臉色蒼白,內傷仍在,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