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如此的恢宏，如此的莊嚴，如此的祥瑞，如此的……高高在上，不敢多視。
她惶惶的低著頭，跪著，心裏麵惴惴不安，隱隱覺得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她不是自滅了五識麼？怎麼忽的醒在這個地方？好像還做了奇怪的夢。
前方傳來親切的聲音：“由愛生苦，點素，如果你不曾愛過，便不會受苦，便不會受傷，便不會受難，你可後悔？”
這聲音雖然親切，卻又帶著高高在上的威嚴。
情愛癡苦，他曾經給她說過，她也這樣給他說過，可是她實在不想用“後悔”兩個字來否定，否定她曾經的固執，否定她曾經的癡纏。
所以，她心裏雖然畏懼，但是說出的話卻是堅定：“不悔。”
“是非因果，點素，如果不是因為他，你不會痛苦，不會受難，不會心傷，你可會恨他？”
對方循循善誘。
過往曆曆在目，所有的苦難皆是因為他，說是罪魁禍首，也並不過分。
可是點素將頭埋得更低，沒人看見她眼裏含著的晶瑩，眾神隻能聽進她的囁嚅：“便是因為先生，我才能不僅感受了苦難，還知曉了情愛，所以，我……我……我不僅感激他，我還……愛他！”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
“那我便隻能成全你們了。”含著笑意的聲音又帶著爽朗，這麼多年的時光裏麵，常常被人說著慈悲，倒真的慈悲了。
她正疑惑遑遑的時候，有人溫柔的將她扶起：“讓你受了許多苦，對不起，以後，再也不會了。”暖意從溫熱的手傳給了她。
她錯愕的抬頭，有些呆傻的看著麵前俊逸的青色神仙道長，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他將她輕輕摟進懷裏，微微笑了起來：“怎麼傻掉了？你家先生以後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不開心嗎？”
她將他拽的死緊，眼淚更是一串一串的，撲簌簌的掉不停，不敢置信。她自滅了五識，數百年道行化成碧玉拂塵，隻是想跟隨先生，她隻不過是厭倦了先生一次又一次的推拒，她隻是要遵了自己內心，無論如何，都要伴他左右，寸步不離，她要讓他再也沒有理由和借口去拒絕她，她要他時時惦念她，永不忘記。
可是如今，如今的結果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實在是超出了她的預期，超的太多太多了……
他撫著她的背，她的眼淚將他的胸襟打濕，終究還是讓她受了許多委屈，語氣更是溫和了許多：“不是應該高興麼？怎麼哭的這麼厲害？”
“高興，先生，我真高興。”
滿足，先生，我真滿足。
她抬起眸子望著他：“先生，你的頭發？”
他滿頭的銀發讓她吃驚，也讓她心疼，不知道先生經曆了什麼，曾經的烏絲才會成了如此模樣，她情願自己替他受下，所有的苦難，她都願意替他受下。
弘景卻隻是笑了笑：“怎麼？難不成嫌棄你家先生老氣？”一句話帶過曾經撕心裂肺，苦海無涯的日子。
她立刻搖頭否認，就算先生老的滿臉皺紋，身軀佝僂，那也是最俊逸的老頭，不不，是天下最俊逸的男人，無論是如今的先生，是千萬年之後的先生，再也不會有人能比過他的。
“咳咳！”坐在高位的玉帝，假意的咳嗽了兩聲，他們如此恩愛情長的模樣，不知道又會引得多少神仙凡心蠢蠢欲動，還是及時的製止的好，“雖然成全了你們，但是天有天規，觸犯天條，還是需要受到處罰的。”
神仙慈悲，所謂的處罰也不過是去了他的道行和千年的功德，卻保留了他的仙體，隻是得從頭修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