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裏處理好哥哥的後事。母親什麼話也沒有說。這是許久以來,她話最少的一次,我寧願她此刻話多一點,哪怕隻是說點傷心的事情。可是她卻什麼也沒說,紅腫著一雙眼睛,轉身和叔叔離開了。
待大家都離開了,哥哥的墓碑前隻剩下我一人,我站在他的墓碑前,哭的像個傻子一樣。
這麼些年,我真實的恨著他,此刻這些恨意卻全部化為了悔意。我知道我的心裏還是愛他的。他犯了一個錯,我卻恨了他這麼久。
我胡亂得抹著眼淚,泣不成聲。述說著我心裏的不忿和不甘,後來全部都化為了對他擅自做主離開的責備。
一聲歎息從身側飄來。我看過去,是於潤。
他瞧見我正盯著他,對我笑了笑,可眼底裏卻盛滿了苦澀:“我來看看他。”他說。
我吸了吸鼻子,情緒收斂了一些,看向他:“他身前最好的朋友大概就是你吧。”
“嗯,我倒是希望他把我當朋友。”於潤輕笑著看了我一樣,歎了口氣,看向墓碑上那人的臉。這一眼我讀到了一絲酸澀。哥哥喜歡男人,這一點我老早就知道了,眼前的於潤長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大概會是哥哥喜歡的類型。
想到此處,我又不自覺的掉了兩滴眼淚,曾經我多麼不齒的關係,這人卻還來看他。
“你喜歡他嗎?”我輕聲問了一句。
於潤也絲毫不遮掩,抬眼,那狹長的眼波光流轉:“我愛他。”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我第一次發覺自己總是如此狹隘的看待柳謹連的生活,卻從未想過他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需要人疼,需要去愛。
“你哥哥是一個好人,隻是太過較真了。”他緩緩的開口,然後看向我:“他希望得到你的原諒,這是他一直以來都在做的事情。”
“我知道。”我點點頭。眼淚又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於潤離開了。他穿著一身的黑色外衣,我不知道他將會去哪兒。可是大概他心裏會一直想念哥哥。
生活似乎又一次恢複了平靜,卻又沒法再回到以前的樣子,我拋開了以前那種燈紅酒綠的不夜生活。生活似乎終於回歸到了正常。
顧銘沒有再給我打過電話。我知道他也離開了。
在將家裏的其他事情全部安頓好之後,我便隨著他走過的痕跡上路了。這一路我不確定是否會遇見他,但是我希望不要遇見。有時候人生旅途總要靠一個人走,如果在這條路上我遇上了一個人,他願意陪著我走下去,那我就走下去。如果注定這條路隻剩下我自己,那我也要繼續往下走。
可老天爺還是讓我遇到了他。跟他說完那番話,其實我並不確定他是否會跟著我出來。我惴惴不安,等在屋外。
然後,他來了。
在我追他的這麼一段旅程裏,這是我第一次質問自己。為什麼會愛上這個人,後來,答案就在他出來的那一刹那。我心中苦笑,沒辦法,這是命運。
回去的路上。我靠在顧銘的肩頭問他,看著窗外的風景如油畫般璀璨,我問他:“如果我沒有遇到你,你回去找我嗎?”
他說:“你會遇到我的。”
我問:“為什麼?”
他說:“因為我也在找你。”
“我想開一家旅店,你願意陪我嗎?”我看向他。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以後你就是旅店老板娘,我就是老板。”他勾了勾我的鼻子。
那一刻,我才發覺人生有時候哪裏有那麼完美,更多的是被磨難折磨之後的滿足。我勾住他的肩膀,微微閉上眼睛。
輕聲呢喃:“我等著你什麼時候讓我做老板娘。”
“什麼?”他有些不懂。
我抬起五指在他麵前晃動:“我要你明媒正娶。”
他笑了笑,開口道:“等著吧,付太太。”
我一愣,隨即失笑看向他:“差點兒忘了,你叫付濱來著。”
夕陽西下,霞光般的色澤一直撲到天涯,不遠處響起了清冽的鍾聲。
……
後來,回到霖市裏。
我和付濱開了一家民宿。開業那天,來了許多的朋友,多半都是付濱的戰友和同事。我在人群裏尋覓了半天,也沒有瞧見我想等來的那人。付濱見我站在吧台前發呆,問我怎麼了。
我看著屋外的花籃笑了笑:“沒什麼,突然想到了一人。”
付濱瞧著我的神情,大概是猜到了。卻沒有點破,拉著我往人堆裏走去。
我不知道百一去了哪裏,很久很久沒有再聽到過她的消息,其實在我心裏她一直是無可替代的朋友,隻是我卻做了傷害她的事情,從付濱口中我聽到了許多關於她的事情,原本她比我想象的要豐富的多,而我卻在自己的狹隘裏傷害了她的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