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速之客(1 / 2)

各位文友你們好,昨天是教師節,為了感謝曾經教過我的那些老師們,把自己以前寫過的一篇短篇小說,曬出來跟大家一起分享。

大雨過後,一條懶散的甬路,搖搖晃晃地掠過樹影穿牆而入,它暴露在太陽底下想要炫耀點兒什麼,卻像一個無業遊民一樣,終日無所事事。甬路的一側是操場,這裏草芥橫生,泥漬未幹,時時散發著潮濕和燥悶的氣息。幾隻神氣十足的青蛙,無所畏懼地竄出皴裂的操場,大搖大擺地在草叢中跳躍,聒噪,肆無忌憚,毫無戒備。操場的後麵是兩排平頂的教室,房頂上斑駁淩亂,瓦楞窩雀,已經禁不起大風大雨的侵襲,卻心甘情願地被四周的矮牆團團圍住,像一個醉酒的莽夫,躺在千瘡百孔的屋簷下不停地發出震耳的鼾聲。 即使再破爛的學校,鄉下的孩子們,也絕對不會嫌棄它如此的簡陋。

彪悍的男人肩扛一把鐵鍬,大步流星地從遠處走到牆外。他抬起腿來,毫不顧忌地跨過了那道矮矮的泥牆。他凶神惡煞般的影子,隻在校園裏輕輕一晃,辦公室裏麵所有的老師立刻驚慌失措地溜走。在這些人當中自然也包括校長和打更的老頭。年輕的女教師正坐在那裏埋頭寫教案。她既不知道外麵到底發生了什麼“國家”大事,也沒有察覺到辦公室裏瞬間的惶恐不安。身邊的人都走了,她依然平靜地坐在椅子上,若無其事地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她新來學校不久,對於剛才的異常,她還渾然不知地被蒙在鼓裏。

男人毫不客氣地走進教室,女教師聽見聲響,抬頭看了看那張陌生的,凶悍的,而且還帶著疤痕的臉孔,她先是一怔,然後坦然自若地站了起來,微笑著問了一句:“啊,您是學生的家長吧?您的孩子是哪個班的?他叫什麼名字?我可以幫你把他叫過來嗎?”女教師說完,她抬手示意男人坐在自己的對麵,然後靜靜地等待他的回答。聽她這麼一問,男人反倒顯得有些拘束,他一反常態地收斂起往日的傲慢,挪過椅子,規規矩矩地坐了下來。

“您是劉會的班主任吧?我是他的爸爸,我今天就是特意來找您的!”男人甕聲甕氣地問。他蠕動的雙唇,微微地顫抖了幾下,從喉結裏發出來的聲音,出乎意料地謙和,低沉,但包含著深深的愧疚。而在他桀驁不馴的目光裏,充滿的不再是凶悍,而是更多的信任和感激。

“找我?想必他是來找我麻煩的吧!”當男人道出自己的身份時,女教師的心裏不停地猜測著。然而她並沒有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有什麼可怕之處,反倒覺得他有點兒可憐兮兮的。當他順口提及劉會這個名字時,她不由自主地打量起這個貌似土匪的男人。她不知道這個男人找她有何居心,但一想到昨天發生的事情,她心裏反而鎮定了許多。

看到眼前的男人,女教師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情。前些日子,她上完課回到辦公室裏還沒等坐穩。就有幾個毛手毛腳的孩子上氣不接下氣地闖進來對她說:“老師,劉會在操場上被人澆了一身涼水,你快點兒去看看吧!”

順著孩子手指的方向,老師很快找到了他們。她來到近前,看見一群耀武揚威的男孩子正將一個矮小的男孩子團團圍住。他們狂笑著從身邊的水桶裏舀了很多水,惡作劇般地潑到了孩子的頭上,然後得意忘形地望著眼前的“落湯雞”哈哈大笑。他們一邊譏諷一邊謾罵,看熱鬧的學生們蜂擁而至,大家一邊起哄,一邊打鬧,操場上立刻亂成一團。

而那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臉的無辜。他先是無助地蹲在地上,狼狽不堪地雙手抱頭,既不表示反抗,也不大聲哭喊,他知道這些都是徒勞,因為這個時候,根本就沒有人能幫他一把。任憑這些胡作非為的孩子,在他的身上任性,撒野,胡鬧。顯然他們欺人太甚, 對於這種極其惡劣的行為,老師絕對不能袖手旁觀,讓他們任其所為,於是,女教師怒不可遏地走上前去,強行製止。

學生們看見老師來了,立刻拋下他們的“出氣筒”,一哄而散。 小男孩被老師扶了起來,領進教室。經過一番了解:這個孩子是一個孤兒,他原本也有父母。他的爸爸因為在村裏經常酗酒鬧事,聚眾鬥毆,習以為常地成了派出所三天兩頭的常客。他剛滿三歲的時候,他的媽媽終於忍受不了家境的饑寒交迫,毅然含淚離家出走,從此一去不返。他現在和爺爺奶奶居住在一所破舊的房屋裏,一起過活。爺爺常年臥病在床,奶奶年邁。這一家老的老,小的小,相依為命,聽起來實在心酸,女教師的心更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