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身體無恙,但蠱毒已經蔓延周身,即將進入後期的‘魔化’階段了。”不知為何,華穀忽然想起言夜悶不作聲喝掉一整鍋藥粥那隱忍又倔強的模樣,“可惜啊可惜……此事老夫已經無能為力了……”
江遲急了:“那宗主如今身在何處?”
“他不顧老夫的阻攔,隻身前往祭塔了。如今,隻怕是唯有墨兒能製止他了。”
“宗主要一人去奪琉璃玉?”江遲一怔,“那怎麼辦,是要將墨樓主帶往祭塔麼?”
“言宗主要一人去奪琉璃玉?”穀雨憤懣的聲音驟然響起,“所以你們就要把她帶去祭塔?她這副模樣,你們是要她去送死嗎?”
正在密談的兩人齊刷刷看向樹叢之中因為生氣而顯露了身形的穀雨。
“你什麼時候來的?”江遲是偷偷前來的,這時候乍一看見穀雨,著實有些始料未及。
“我剛來。”穀雨滿是嘲弄地瞪他一眼,“怎麼,被我抓住你們密謀,有些心慌了?”說著說著,看向華穀,“你不是賣給我靈符的老人麼……你們原來認識?”
其實也認識不久……江遲猶豫了一下,正要說,卻看見華穀搖了搖頭,還是決定替他隱瞞身份。畢竟,他如今在江湖人眼裏已是個入土之人了。
“不肯說?”穀雨氣急,扭頭就走,“我要告訴非魚!”
“穀雨!”
“你們密謀害樓主,我製止不了,以非魚的能力莫非也製止不了麼?”大概是氣到極點,穀雨顯然什麼解釋也聽不下去了。她一直以為那持著折扇的江遲就算不是七夕那晚從天而降的大救星,怎麼也是個值得信賴之人吧?卻忘了他們本就是侍奉著不同的主子,他為他的主子肯犧牲任何人,她又怎能讓自己的主子隨他擺布?
“穀雨!”
江遲心急之下,箭步竄上前,一記手刀劈在穀雨後頸,失望又憤怒的少女登時昏了過去,癱倒在無可奈何的少年懷裏。
“這件事,我終將對你解釋清楚。”江遲喃喃低語,將穀雨攔腰抱了起來。
華穀道:“跟你們一起的少年絕非等閑之輩,老夫看得出來,他對墨兒有些不同,定然會想盡法子救她。你隻消將言夜那小子去祭塔的消息透露給墨兒,她自然會前去搭救。”說著,又搖了搖頭,“隻希望,一切還來得及……否則,以言夜的能力,他若是化了魔,那墨兒就危險了。”
他願意一次次搭救言夜,隻不過是看在墨七的份上。
“知道了。”江遲謹記在心。
華穀閃身離開。
江遲抱著穀雨,穿過林子,往小屋走去。
屋子的門敞開著,能看到有一個身影在灶台前忙碌著。那個灶台本已經被廢棄許久了,也是虞非說需要熬藥,才親自動手收拾出來的。
江遲忽然想到華穀對虞非的評價,不由得在屋外多看了一會。
虞非正蹲在灶台前,細致地整理著采來的草藥,小心翼翼放入罐中。不知道他為了采集這些草藥究竟去了何處,反正他那身月白的衣裳已經髒得如同在泥地裏滾過一般,頭發也有些淩亂,頭冠歪了,頭發上麵還掛著許多草屑。但他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隻忙著準備熬藥,專心得根本不知道身後有人看了他這麼久。
“跟你們一起的少年絕非等閑之輩,老夫看得出來,他對墨兒有些不同,定然會想盡法子救她。”
看來,華穀前輩所言,的確不假。
將穀雨小心地放在牆邊,江遲趁著虞非不在,拿了束頭冠的發簪為筆,穀雨包袱裏的胭脂為墨,未著扇麵的折扇為紙,將言夜已去祭塔的消息寫了下來,然後將折扇留在了穀雨的包袱裏。
穀雨不能再留下來了,她一醒來定然會將華穀之事告訴墨七。為今之計,隻能帶她先行折返了。
藥已經開始熬製,虞非本想來看看墨七,卻看見江遲將穀雨背在身上:“她怎麼了?”
“染了什麼急症。”江遲匆匆道,“我這就帶她回鎮子,非魚,墨樓主的傷就交給你了。”為了消除虞非的疑慮,又補充道,“等二十四闕的人前來接應。”
虞非沒有言語,隻是目光下移,默默地掃了一眼他的腰際。
話既已出口,也就不能收回了。江遲硬著頭皮轉身,離開了小屋,留下虞非若有所思地巡視著屋子,慢慢走向穀雨遺留下來的包袱。
“虞非。”
忽然之間,雲褚的聲音通過傳音入腦直接鑽進了虞非的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