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舉著電話的手,就那麼僵住了。
盛樂陵的聲音從話筒裏繼續傳來,“我就遠遠地看了一眼,可是……”
她趕緊掛了,“我待會兒給你打過來。”
說完,她正視眼前的男人。
Davis Young。
全身上下是屬於一個來自於華爾街的精英氣質,眼神沉穩,笑容也恰到好處,手裏的腕表在燈光下泛著光澤,站起身向她走過來,步子緩慢沉穩,再也不是最初愛笑的少年。
“我送給老朋友的見麵禮,看樣子你很喜歡。”
代明洋的眼睛裏是深沉看不透的黑色,像一場漩渦,隨時能將人悉數吞沒。
她微微抬頭,“Davis Young?”
代明洋笑,表示承認。
她也笑了,“的確很久沒見了,十年?”
“九年,”代明洋糾正,“我當初離開的時候,剛滿十八。”
“李信知道嗎?”
代明洋的眼裏閃爍笑意,“我才回國。不知道。”
她也不問盛樂陵,盛樂陵如今在國內的名聲,想必不用她多說,代明洋也能自己找到。
“收購臻榮,是你在回國前就計劃好了的?”
代明洋也沒否認,說,“臻榮阻擋了樂樂的路。”
她回頭,代明洋的臉上是輕風雲淡的笑容,說這話的時候,笑容沒減一分,倒是很奇怪地看著她,“怎麼?”
她搖頭,“許久不見,倒是變了很多。”
她很難看透他了。以前的代明洋,是盛樂陵受了委屈能衝動動手一直守在她身邊的,可光陰荏苒,九年過去了,代明洋的心沒變,可方式變了。
她明白這一行的男人大多都有超越眾人的狠厲,沈遲是這樣,如今連代明洋也是這樣了。
代明洋低頭看她,“你也不賴,變化很大。”
都快十年的時間,誰能不變?
她低頭笑道,“行啊,回來還走嗎?”
“不走了。”
“打算國內發展?”
代明洋說,“我祖國挺好的。”
牧落麵不改色,繼續和他聊著其他的話題,心裏頭開始逐漸明朗。依代明洋如今這性子,樂樂是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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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時候她帶著正義去公園裏閑逛,她漫不經心地走著,正義學得乖了,在她的身側垂著頭看著地麵。
盛樂陵打了個電話過來,咆哮,“代明洋他到底想幹什麼?!”
她說,“目的很明顯,他想和你的上司,公司的BOSS打好關係,他想追回你。”
盛樂陵那頭冷笑,“追什麼?當年一聲不吭地走了,現在突然回來說要追我?他當老娘是什麼?”
“女人啊,”她嘴賤地接了一句,同時又憂心,“要是你從了代明洋,那咱家的梁珈铖同學怎麼辦呢?”
“你丫不說風涼話能死不成?!”
“我可是正經的,”她踢了踢正義,換了一個方向往山上走,“你得考慮好了,代明洋鐵了心地要把你追到手,不管強的還是硬的,你家梁珈铖都不可能有善果,你要是罩不住,我就出麵了啊!”
盛樂陵那頭又罵了好幾句,最後掛了電話,牽著正義,她繼續往上走,刻意經過上次碰見的那個軍人的地方,嗯……李雁回,這名字挺好記的。
那地方沒李雁回的身影,她悻悻地離開了。
一個軍人,也不像是能經常出現在這種地方的人。
她對著正義說,“正義,你還記得南度嗎?”
提起這個名字的時候,她的心裏仍然隱隱作痛。正義在一旁恍若未聞,她繼續說,“估計你記得,不然為什麼老纏著那個李雁回?你想他不?”
正義依舊不理。
她一個人滔滔不絕,“咱得開始新的生活,得開始接受新的人,對不對?咱不能封閉自己的內心,我們得接受人!”
就像是一場自我安慰,她絮絮叨叨沒完沒了,正義看見了其他的貓咪,一歡脫,又跑出去了。
她歎口氣,“正義啊正義啊,我要能和你一樣花心,沒準兒這心裏就沒那麼難受了!”
盛樂陵又給她打了個電話,她接起,聽見盛樂陵說,“落落,就下個月是不是有個出國進修的機會,來來來,我借個膽兒向你走個後門兒。”
“……”
“下周一我回公司,咱倆把那合同擬好,你甭阻止我,我去意已決,三個月是吧?”
“對。”
“行,就這麼決定了!”
她還沒反應過來,盛樂陵就給她掛了電話。
這性子,風風火火的,就和當年一樣,一遇見代明洋就被點著了。
今兒受的刺激不少,她笑,估計代明洋追得緊,她感覺自己快把持不住?
有戲。
這一對青梅竹馬一路相愛相殺過來,走過的坎坷說多不多,可說少也不少,要是不能在一起,彼此心裏總歸會有遺憾的。可是梁珈铖也很好呢,她想,一心一意,最體貼的男朋友楷模。
周一的時候,盛樂陵果然跑來找她了,最近和她梁珈铖之間的緋聞越傳越盛,有人說是公司故意炒作,可她身為Boss,不得不承認,這事兒她真沒摻和,單單就那小梁同學看盛樂陵那赤裸裸的眼神兒也能看明白,那就是有事兒有情況。
她想起一句話,愛人的眼睛藏不住。
她曾經在那一棵老槐樹下見證過這世上最愛自己的眼睛,那雙眼裏含著輕笑,也含著柔情,他總是能這樣,不用一兵一卒,一個笑,一個吻,就能讓自己的城池傾倒。
她拿出那一份資料,同時也給了梁珈铖。
名義上,一男一女,無論人氣還是質量都是一等一,她和梁珈铖的確是最佳人選。另外,她想看好戲。
照這劇情演下去,代明洋一定會遠洋追求,這一場交錯複雜的三角戀,相當有看頭!
盛樂陵當著所有人的麵兒,沒忍住白了她一眼,她輕咳一聲,“下個月你們去了,替我向孫總問個好。”
盛樂陵不說話,倒是梁珈铖,笑起來特小清新,“謝謝牧董栽培。”
“哪裏的話,我……”
下一句八卦的語言就要爆出口,卻硬生生地被盛樂陵逼視回去,她把話吞進肚子裏,繞了一個彎兒,“我瞧你們倆,倒是般配得很!”
沒啥區別,她笑著說,“行了,出去吧。”
盛樂陵咬牙切齒,磨刀霍霍,在當天晚上就殺到了她家,門一開就掐住她,“就算是我為了一個男人離開這兒,你也不用這麼著急把另外一個男人推給我吧?你缺不缺德?缺不缺德?!”
她甩開盛樂陵,“那行,我問你一句話。”
“說。”
“如果是梁珈铖和代明洋……”她吸了一口氣,退開一步,“讓你選一個接吻,你選誰?!”
盛樂陵被她這個奇葩的問題鎮住了,好半天都沒答上來,又不敢去觸碰她心裏的那道防線,又不知道如何作答,就這樣愣在那兒。
牧落看出一絲苟且,“盛荷子小姐,我代表廣大八卦群眾問您一句,是不是梁珈铖先生在您的心裏,是有一塊兒位置的呢?”
盛樂陵瞪她,“梁珈铖在我的心裏就和你一樣,我能和你接吻嗎?”
她張開了雙手,“來吧,我不介意!”
盛樂陵跳開,“你別鬧!”
她停止進攻,又問,“那代明洋呢?”這個和你當初關係最為親密的男人,他有幸擁有你的所有第一次。
盛樂陵就憋著不肯說,她也不問了,坐在沙發上,“我當初上學那會兒,代明洋這個名字就出現在我們的課堂上,不過不是‘代明洋’,而是‘Davis Young’,那時候不知道Davis Young就是代明洋,就想著,這個男人,真特麼牛!”
她回身趴在沙發上,看著站那兒杵著不動的盛樂陵,“你知道嗎?你那天跟我說代明洋回來了,我去見了一客戶,你猜是誰?”
“就是他,他跟我說他之所以收購臻榮,是因為它擋了你的路。”
她自己說著的時候都被感動了,代明洋這人,對盛樂陵從來都是真心。
她歎了一口氣,“我啥時候能遇見這樣一男人,保不齊這年紀,一衝動就嫁了!”
盛樂陵咂舌,“你……”
她自嘲地笑笑,“怎麼,很奇怪嗎?人不能往前看嗎?”
盛樂陵倒是否認了,靠過來,說,“那你還想不想?姐給你介紹,甭客氣!”
“別說我,說你,”她認真地拉著盛樂陵的手,“三個月,你記得在法國玩得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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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末。
開始有人倒計時中國2008年的奧運,新聞裏也開始不斷地渲染著氣氛。她大手筆投資,在賽場占得小小的一席廣告位。
氣氛越濃烈,她心底裏就越沉悶。八一建軍節那天,她看著電視裏關於解放軍的報道,一晃眼,竟然將一位首長看成了南度。
盛樂陵已經提前迫不及待地飛往了巴黎,代明洋果然第二天就來問她盛樂陵的蹤跡,她抱著看戲的心態,毫不猶豫地出賣了盛樂陵。
估計現在代明洋心裏就隻有一件事兒,那就是追回盛樂陵,所以她也估計代明洋沒那些多餘的心思去猜她一肚子的那些壞水兒。
聶真聯係她了,吵著要她回北京,說她忘恩負義,利用完了就把他扔一邊,她忍無可忍,直接給掛了。
她待在辦公室,滿室黃昏,一天又過去。
最近老覺得時間過得快,一眨眼就過了。她趴在桌上,Eva小心翼翼地走進來,輕喊一聲,她恍惚抬頭,Eva說,“牧董,聶真剛剛說,您要是不肯回北京,他就取消和我們公司的長期合作。”
她睡糊塗了,“咱有和他長期合作嗎?”
Eva搖頭,她沒看見Eva眼裏的欣喜,直截了當,“既然沒有,威脅無效!”
說完她繼續趴下,Eva被她的智商震驚了。
而她三秒鍾後反應過來了。
一抬頭,說,“明天去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