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娃,我還想聽你再念一遍那詩詞,我知道,你明白那其中的意思。”
“六歲那年初見,你竟喜歡我了嗎?”
“我們的初見,是我出世的時候,盡管我是嬰孩,可這些我都知曉,我甚是知曉自己的命數。鳳娃,我喜歡你。”
鳳娃心中一怔,一瞬間五味陳雜,纖長的睫毛輕輕抖動,睜眼的瞬間,道,“可是如今,你能夠停手嗎?原本美好的世界,如今卻成了這副模樣。”
玄冥痛苦的閉上雙眼,誰也不曾看到,那眼角的淚瞬間劃過臉側,墜入胸膛,他仰首望天道,“可這一切,都回不去了,九大妖神乃是傀儡之身,他們專為殺人而存在,從開啟後,便再無停手的可能,鳳娃,你為何,讓我等了這麼久,又為何不早點出現?”
扶搖攥緊了手心,心髒疼的無以複加,一切都已注定好,九大妖神便代表著玄冥,而那子母血咒需要扶搖之血為引,可實施者卻也是受到等同的傷害,她的生命早就與玄冥係在了一起,隻是大家都不知道罷了。
鳳娃走過去輕輕抱住了他,“玄冥,我現在來了,算不算晚?你可願意與我生死與共?”
似是想清楚了般,她輕輕閉上雙眼,那九大妖神毀滅的氣息愈加近了,怕是不過片刻功夫,這天地便會化作了一片灰飛吧。
傳說中人的心脈亦是一個人的生門,玄冥輕輕頷首道,“生死與共。”話說的瞬間,軒轅神劍從玄冥的後方狠狠插入了心脈從鳳娃的後背穿插而過,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鮮血噴灑著浸濕了衣裳。
在場的所有人驚的無以複加,蒼穹之上似是碎裂開來,發出強大的轟鳴之音,九大妖神的傀儡之身隨著玄冥的逝去亦化作一團灰飛。
隻是,沒有人知道,那心髒被刺穿之痛正在扶搖的身上發生著,她從沒有想到事情居然如此的戲劇化,九大妖神以及玄冥的逝去令剛剛還驚恐的徘徊在生死一線的人們發出巨大的歡喜聲。
扶搖默默退出了人群,她隻想靜靜的死去。白瑾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可三清卻知道。
她蜷縮在三清的懷裏靜靜的睜著眼睛,傳說中人死的時候,一生所經曆的事都會在眼前迅速閃現,滾燙的淚滴劃過臉龐,那一身白以及輕輕的低喚似是砸碎在她的心坎上,是白瑾修長的身姿躍然於眼底。
“阿瑾,我從未知曉你是這樣愛我的,你以前怎麼從未告訴我?”她用盡全力,卻隻能發出低低的聲音,眼睛鼻子,嘴巴,不斷噴灑著鮮血,視線更是一片模糊。
她繼續說著,“阿瑾,對不起,我再也不能陪你了。”
那心髒如車輪使勁的碾壓成一片血漬,白瑾寵溺的摸著她的發,他將臉靠近她的臉蛋,滑膩的肌膚上滿是血漬,可他不在乎。
“傻瓜,我們還能在一起的,愛了這麼久,什麼痛苦沒有經曆過,你怎能輕易放棄呢?”
扶搖懷中的斐綠色菩提葉散發著強大的光芒,白瑾抱著她漸漸冷卻的身體泣不成聲。
傳說中菩提葉是打開長生門的鑰匙,即便身死又如何,我們依舊可在長生殿中獲得永生。
夙玉立於一側,望著被斐綠色光芒包裹著漸漸沒了身影的他們,從地上撿起那斐綠色的菩提葉,那菩提葉上隻印了一句話,或許,東極是顏初複活的契機。
傳說中,兩個同源的靈魂體是不能共同相處於一個空間中,夙玉輕輕閉上眼,輕喚了句,顏卿。
滄海桑田,他仍在無羈的歲月裏踽踽獨行。
東極化境內,有一顆參天神樹,神樹之下,神泉圍繞,沒有人知曉這棵樹是何時在這裏,亦無人知曉,那多少個無羈歲月,他是怎樣的望眼欲穿。
幽幽的琴聲,輾轉反側在多少個無眠夜,算算時日,想來又是一個萬年了,東極化境內種滿了無邊無際的梨花樹,風一吹,層層疊疊的粉白梨花飄落下來,兀自落在少年衣袖上,發際上。
少年的眼神專注的看向一側,萬年前,扶搖身隕之時,和他曾經說過,東極或許是顏初複活的契機,可那也隻是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不知道她是否真的還存在這個世間。可就像她曾經那麼專注而執著的追尋自己的腳步一樣,萬年又如何,哪怕是萬萬年,億萬年,顏卿,隻要還有你的蹤跡,我也一定不會放棄。
有時,他會端來一盤梨花酥放在神樹旁的矮桌上,定定的看著那梨花酥喚道,顏卿,有時,他會傻傻的站在一棵樹下望著那層層疊疊的梨花喚道,顏卿,有時,他還會帶許多新鮮的小玩意,將那些小玩意掛滿整棵梨花樹。
有些樹上掛滿了紅色的綢帶,上麵寫著顏初夙玉死生與共,下麵是月老的親簽。有些樹上卻掛滿了層層的風鈴,風一吹,伶仃作響,好不悅耳。
東極神樹之上,神光繚繞,神聖不可侵犯,碧色神樹之上,一顆純色的棠梨花似是嵌在那樹丫之間,並不起眼。
直到有一天,一個翩翩絳色衣袍的少年來到此地,夙玉望向他的眼神溫柔而專注,似是透著他的靈魂看向另外一個人一樣。
他們都不知道的是,我躲在這枝椏間偷看他們好久了,紅衣少年叫夙玉,絳色衣袍的少年,我從前卻從未見過,他的容貌氣質並不比夙玉差,堪堪一個絕色美少年,隻不過,那個叫夙玉的少年眉間總是有一股化不開的憂愁,他總是喜歡彈奏一些哀鳴的曲子,聽得我心煩意亂。
“顏夙。”夙玉抬手,那少年便又靠近了他一點。隻不過那叫做顏夙的少年似乎並不怎麼說話,隻是與夙玉相仿的麵貌上多了一層溫潤如玉。
夙玉寵溺的摸了摸他的發,我心裏的小九九又開始丫丫起來,看樣子,他們定是斷袖無疑,抑或,那叫做夙玉的少年非常的喜歡自己,所以找了個和他長得差不多的。
隻是,我是一株玉棠梨,並不似他們麵部表情有多麼豐富。
“她呢?找到了嗎?”問話的是顏夙。夙玉搖搖頭道,“我看不見她,可我想,她一定是在我身邊某個角落注視著我,顏夙,你說對嗎?”
“我想,要不要用以前的事情來刺激她?你多說說你們的以前,或許她就知曉了,又或許,她能原諒你?”
顏夙走後,我無聊的發呆起來,夙玉又開始彈琴了,一聲大紅衣袍鋪散在一旁,他雙腿交叉坐在梨花樹下,將一柄焦尾琴放於膝間。琴聲哀婉低迷,錯落有致,扣人心弦。
“顏卿,我想講些美好的事情給你聽,就讓那些不好的難過的回憶一並褪去了吧。他的眼神溫柔而專注地望向遠方,“第一次見你,是在九天銀河之上,你穿著我摘星閣的衣袍,滑稽又可愛,我帶你回去之後是……”
他說話的時候溫柔又專注,那狹長的鳳眸似是一彎春水一般,我看著看著竟犯起困來,當我醒來的時候,他還在念念有詞,至此,我得出一個結論,這少年美則美,可惜是個話嘮。
我忽然想念那叫做顏夙的少年了,安靜又帥氣,簡直像個天使一樣,不,他就是個天使,不知這般過了多久,那叫作夙玉的少年忽然跑到我的對麵,我不知曉他到底能不能看穿東極神樹外側的薄幕,我隻是株玉棠梨,我沒有五官,隻有感知,可我如今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花瓣上,灼熱無比,他隻是定定地看著,偶爾再叫喚聲,顏卿。
我不知道那嘴裏的顏卿是誰,可如今,自我有了記憶起,便見到這個美男子一遍遍地不知疲倦的尋找著顏卿,我有點討厭顏卿了,可我更討厭夙玉。
站了許久,他終是落寞地轉身,我忽然又有些心疼這樣的男子了。
有一日,他不知從哪裏弄來了一隻觀天鏡,他利用法術將那觀天鏡中的景象映射在天空中,觀天鏡知曉過去之事,是神界至寶,專門記錄著一個人平生之事。
影像中,一名紅衣女子步步生蓮,隻是那眉間也似有一股化不開的憂愁,他對著那正在閃爍的影像,喚道,顏卿。
我興致勃勃地觀看著別人的影像,從一開始的好奇到後來漸漸的痛入心扉。我最心疼的是那叫做顏初的女子為夙玉在人間守候的百年。
人間小屋處,高山流水,綠水迢迢,她兀自彈著琴,說著他們的過往。
夙玉定定地看著閃爍的影像說,“顏卿,那時是你在人間守護我的百年,我歸位後並不知曉,隻有魚清音陪在我的身邊,可那噬心之痛日日折磨著我,歸位後,作為神尊的我本應拋卻前塵往事,吃下隕丹,可我,我的心髒,我的腦海中滿是你的影子,我寧願日日記得你,日日被噬心之痛折磨,也不願忘記你。
我固執的不願忘記你,我害怕有一天你來找我之後,我卻不記得你,我害怕看到你難過,你要什麼我都可以可你,人給你,命給你,心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