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那群老兄與他們的父輩一樣,不好惹。惹不起。他也不想惹。沒必要。他更不願像那搖樁的猴子。猴子搖樁(它本是想著將那擋路的樁連頭從那泥潭中撥起,因為那樁太高,它坐在那樁上,拚命地搖著、晃著),越陷越深!他當然不願成為那隻精靈不透的小猴子。
他看清了,那不是他是風向。他隻能及早從那截木樁上跳下來,另謀出路。你不看當年曹操被李子龍敗於長板坡?不也隻好割須棄袍,混在敗兵中失魂落魄地逃之夭夭!
第二年也恰好是包產到戶。而他隻是隻身一人,他不想領那一份田。他算個淨身出戶的外流人員了,自個四處闖蕩,隻想在這天地之間闖出自己一點立錐之地。
他瞄準了這個機會,真的離開他們。這一次,他不想再與那斑兄弟混在一起了,另找門路。憑他的那手鋼筋活,他輕易就找到了好主。後來也就隨別人去****想幹的事去了。
後來不久,生產隊也散也夥,田都分了,牛也分了,都成為單幹了!不講包產到戶,而是分田到人(他本不想領那份田。但他姐非要他領。說是,種田人,猶如水之於魚。他還是領了。卻交與了八叔的家人耕種)!那樣的話,他所憑苦力掙來的錢也就不必再上交什麼承包款,也就要與他們分享了。所有工資全裝進了他的口兜中去了!他的日子開始漸漸地悄悄的有了新的希望。
中國人,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他還有什麼顧忌?獨身一人,了無牽掛。
那鋼筋水泥活終究是煩重的體力活。他早有厭煩之意。他賺了些錢,開始找另外的容易賺錢的門路。
那時正趕上是改革開放的時期,海南也成了最大的特區。接著又是建省。他全趕上了!
“你說、這人世間,是什麼東西最金貴?”他好像這才突然發現她的存在似的,旋而對她問。隻顧說事,不覺被那事給纏住,忘了眼下的醇酩。好像那才是最值得珍貴的。看到自己那空樽,自個將空樽斟滿。還有不忘她的份。
“是她最想得到的!”她不假思索地隨口即答。她想說——男人除了錢,不就是女人?看你這般光景,還能逃到哪裏去!她突然聯想起項莊舞劍的典故。
“嘿,這答案、精彩!是嗬,不就是你最想得到?”他的眼一亮,出乎意料之外。以另樣的眼光審視她。
感覺得到,她此話、富有經驗,也頗俱幾分哲理(不敢妄自提高到哲學的層麵。他也不不知道哲學到底是哪般東西。對哲學,他一知半解)。是嗬,在她麵前,這世上什麼才最是寶貝的東西?就是他最想得到的!
你想得到什麼?還是道德良心嗎?那豈不是天外的星空?
也像是她這話、這才讓他醒悟起,下意識地偷睨一眼最讓他心旌飄動的地方。那豈不是最讓你心猿意馬之地?你以為會是什麼地方?
人嘛,大都逃不脫,一種壞境的效應。近珠者、怎能不赤?近墨者、怎會不黑?人在風塵中,真能一塵不染?每個人的心靈底處,都竊居有一個魔鬼!隻是被道德、良心緊緊糾纏在心靈中。一旦脫羈,那即是禽獸!
而尼采偏說:善良是最高的惡!善良人的危害是最嚴重的。
真令人費解。他的所謂超人,也就是在重估價值時、非要破壞一個世界。希特勒正是尊他為精神導師!但是他、卻也同時在影響這個價值多元了的世界!
說真的,他還是欣賞叔本華。推崇他的悲觀論。人生本就是個苦旅。他人即地獄(哦,這好像已是另外的哲學觀點了。後者好像應該是薩特。看我、都張冠李戴了)!
這樣說來,所謂那高深莫測的哲學,不外就是在從各個角度詮釋人生。
價值到底在哪?
真的隻在你的把握之中?
而這個遝亂紛爭不休的世間,恰是他、赤足跋涉在裸露的大地上,是那坎坷粗礪、荊棘叢生的足下讓他感受到真實的大地。偏也是、身心在無庇的淩虐與欺辱中,體會、見證著這個血腥的殘酷,與非人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