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我桃花心,換你心。【七七篇*上】(1 / 3)

這一年的冬天,異常的冷。

七七斜靠在軟塌上,半垂著眸子十指交叉,身上的貴重裘衣還沒脫,手執的書冊也頹然地垂在一旁。

她心裏清楚的很,離進宮的日子不遠了。昨日宮中的禦前太監送來的東西,現在躺在暖閣裏顯的無比紮眼。縱然這個時辰是黑夜,她還是能看到黑夜裏那些猙獰的臉。

都是血,火紅火紅的鮮血。她從那堆鮮血裏還看見了自己之前肚子裏未成形的孩子的臉。

咣,咣,咣。

打更梆子敲三下。

扣,扣,扣。

房門接著也被敲了三下。

她下了塌,點了燈。屋亮後,才去開了門。

房門一開,君六便進了來。

她迎了上去,慢條斯理地幫君六掃去肩上的雪。

君六隻看著她,不說話。

倆人相繼無言,就這樣一呆便是一整夜。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告訴他,自己早不是完好之軀。在他不知道的那段歲月裏,她的身體被卑劣之人踐踏過,而這其中,還有她自己的親生父親,也上過她的床。

期間,她懷過兩次孕,流產了。她做的天衣無縫,君六都不知情。

她不是沒想過死,可是都沒死成。

有人救了她,是個姑娘。不然她這副慘厲之軀現如今也不會有這副傾國傾城的容顏。

猶記得初相見,那日江城流水邊,她躲在桃花深處,看到位紅色羅裳女子,青絲如瀑,手執木梳,這便是棉腰。

初見翩若驚鴻,讓七七看的呆滯。她眉眼中水波流淌,一笑春暖花開,一笑傾國傾城。

這是七七平生見過最美的女子。

棉腰發現了她,兀自對她一笑。她便知道棉腰是妖。

本就是將死之人,這身賤骨頭死在這個妖精手裏,對她來說已是無感覺。

誰知,棉腰卻猝不及防說可以滿足自己三個願望。

她便笑了,淒慘的笑,許了願。覺得上天對自己真是不薄。

她的願中沒有君六,棉腰說,自己的心上本就沒有君六。

她不信。

棉腰手中的桃花扇一開一合。隻無聲的笑,一副將死氣息。

她便明白原來自己真如棉腰所說,自私自利。她複了仇,恢複了無暇的身軀,還有了一張華美的容顏。這是她的三個心魔,棉腰都為她撫了平。可是,這一切都沒有君六。

她有些後悔了,可已無路。

她既已許過願,就該履行自己的承諾。幫棉腰去了一件事。

那個邊疆正在下桃花雪,一團團、一簇簇的桃花雪砸落在塵土上,仿佛無數扯碎了的棉花球從天空中翻滾下來一樣。隻是那些像柳絮,像蘆花的桃花雪卻是妖的屍體。

是的,這個邊疆是個戰場。

戰爭已不知在何時停了,如今隻剩下這些魂飛魄散的猶物。

七七光著的腳踏在這些所謂的雪上,每走一步心就會疼一次。她忍著痛,在這個戰場上眺望,希望能找到一個幸存者。

她想知道這裏曾經發生過什麼。那個渴望像生死咒宿命一樣纏著她,讓她難過的像濃稠一般的墨硯,化不開來。

有女子輕悠悠的唱著: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

那聲音如泣如訴,讓人心生絕望。

她知道這首詞,是《采葛》,曾經君六為她低唱過。

她淒慘一笑。真是咎由自取。

張目四望,她希望能找到唱歌的女子。而結果並未讓她失望。在她麵前七步之遙的地方,桃花瓣從散亂中一片片凝聚了起來,起先是十幾片,後來是幾十片,後來是越來越多片的桃花瓣,它們一點點從魂飛魄散中凝聚了起來,直到最後演變成了一個穿著桃花袍鎧甲的女子。

看她著裝是個將軍?那女子低著頭,長發沒有一絲的束縛打在她的桃花鎧甲上,隻是她卻低著頭。

她還是在輕悠悠的唱著: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