隅穀,日落之地。
平日裏我起床必飲一杯戴勝鳥從江湘為我捎帶來的湘妃竹上的一瓢露水來潤嗓,今日確隻得吃著咯牙的秫米麵來下肚。
瞳瞳於心不忍,便為我找了株水田裏栽培的荸薺來吮吸,我誇他終於想起來我是齧齒類動物了。
說來也是,時至今日已是我和瞳瞳從蒲拓洞出來的第七日。
第七日,天將大雨!我和瞳瞳的大眼毛上淋的全是大水花兒,鼻孔裏灌的都是泥巴糊。
我想哭,憋屈的嗚咽了聲。我說瞳瞳,如今我的褲子已經濕潤了,再走下去我會死在這沼澤地。
瞳瞳卻隻著甩他毛上的泥巴,嘟囔兩句類似於怪我自己咎由自取的話後便把自己的身體縮小了幾倍,輕而易舉的漂浮在了沼澤麵上,小腿蹬蹬地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我看見他的眼神裏寫滿不難,還看見了那眼神就像鯤鵬看待斥鷃一般,都是哂笑。
我很狼狽,訴盡蕭索。
罵他有病,病入膏肓。
麵前不知從哪裏蹦出來隻粉紅色的棉尾兔,比姮娥姑娘的兔子還要好看。
我暗自心驚。
如今雖風雨拍打,但這隻棉尾兔的身上依舊很是幹淨,一點泥巴影都沒有。
是隻幹淨的兔子。
我的小手指在泥土裏劃啊劃,想著怎麼能把那兔子弄到懷裏,餓的時候還能做口中糧。
瞳瞳的身體兀自一震,眼睛眯了又眯說我真不是人。
麻蛋,我當然不是人,我們全家都不是人。
瞳瞳幹笑兩聲後便用牙齒要把我給銜出來。
我覺得瞳瞳真缺心眼兒,明明用法術可以解決了的事兒非要用嘴,如今還用起了舌頭。
我的脖子被他舔了又舔,渾身顫顫抖抖的罵他登徒子,他卻好整以暇地在我麵前搖著狗尾巴斜睨地瞅著我。滿臉的風致與風華!
他說小葛,前兩日你不是在我懷抱裏睡的挺香的嗎?眼神微深,繁花蕩漾!
該死!
那時我在想把你扛到九重葛花叢中,然後把你剝衣解帶……一陣糟蹋。
他繼續在一旁大膽地自言自語,搖著尾巴眼神迷離,微帶狡黠。
我操他大爺。
他忽地邪邪地笑著又往我眼前湊了湊,眼神裏泛著微微的血色。說, 小葛,你長的真好看。然後嘖嘖嘖說道不看白不看。
我的臉色有些發青,看著他特別幹脆地臥在了沼澤地麵上,一言不發地瞅著我。
我日!
能不能先把我從沼澤地裏弄出來。該死的關觀,非要封了我的法術,還給我弄了個白癡在身邊。
冷。
叢林中有馬蹄踏踏的聲音,沾染在了八月春上,八月春上便有了斑點。
我的目光剛要往動靜聲投去,瞳瞳便死勁用牙齒把我銜了出來,扔到了八月春裏。
他不願意讓他人英雄救美,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我瞅著他那雙光影沉沉的眼,又瞅了瞅他那眉目肅穆的臉,真令人討厭。
他倒笑的開懷。
誰?誰在八月春裏?背後的怒喝聲讓我和瞳瞳身子一僵。
該是個騎馬挑槍的少年。
瞧他的紅纓槍已剝開了我和瞳瞳身旁的爍爍風華的八月春,帶著勢若破竹的披荊斬棘。
該是個情意三千,天荒不負的冷峻小生。
瞧他的聲音浸滿了人間溫軟,溫玉生輝不假,卻又帶著一副白首不離踏長風的命途。
吆喝~莫非還是個驚籌深謀的謀士?不然為啥剛剛還那副擋我者死的氣勢,現在卻沒動靜了?
我和瞳瞳對視兩秒鍾後便一同扭過了頭。
嗬~ 長得還真是不錯啊。尤其是他那身墨綠色的袍子像根黃瓜一樣。模樣嘛,當然和我那霧中花大師兄比起來還是有些差距滴,但是清雅脫俗,冷峻有餘的確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