俏不廝瞞,師兄向來話不絮繁,智量寬洪。待我回神之時,看見師兄以手加額,似在自思,確有些終坐長歎之態。
師兄說,這幾日他被國君引至殿下商議國事對我有些許怠慢望我不要放在心上。
他說這話時,眉裏眼間的委地無人收淺而易見,經宿不散。想來也是,為人臣子出來輔佐開基帝主並非易事,幹戈不息的內憂外患與萬民樂業之後的田禾大熟之間的審時度勢,到底不是平常人所能參悟的。
這幾日在將軍府聽大師兄的親信說,師兄的將軍之職不僅掌管皇帝禁衛、扈從等事的親軍。還有晝夜巡察,止宿時司警戒之責。
對於他們說的這些我並不能理解的通透,但也能順藤摸瓜了解個大概,那就是師兄不僅要像敲梆子打更人一樣巡邏,還要帶兵打仗為當朝大王拋頭顱、灑熱血,以逞匹夫之責。
我心裏雖隱約有些堪堪致意,但確未把師兄的話放在心尖尖上。天道循環,聖人出世。畢竟有人葬身與棺槨盛殮,有人確能蕩靜中原。當今朝廷何時建都、又是什麼國號我一概不知,也不想知道。
我隔著九重葛花叢,伸出手做出要把瞳瞳撈進懷裏之態時問師兄,這條金毛犬為何會出現在你這宮牆府苑裏?
我看見師兄聽聞我的話後,手中的蒲扇滯了滯,一身雍容華貴的白色錦帽貂裘上的那雙好看的眉眼中盛滿詢問。
想來他也不知。
怪不得!
我笑笑,揚著明晃晃的千金笑準備喚瞳瞳。
隻是我這聲呼喚並未從口中發出聲來,師兄的纖纖之素手就已捂住了我的口,對我做出噤聲之勢。我看著自己眼皮底下的皓腕,長長的眼睫毛眨了又眨。就看到瞳瞳被人驅於後殿,我也被師兄命人用蠻力捂嘴帶到了後殿。進入後殿前我瞥見將軍府裏的仆人都在行稽首禮,我還看見大師兄向著石拱門的前方拱手微彎腰呈九十度行奇拜禮。
這奇拜禮我當然了解,武將見比他高官職的人在一般場合行奇拜禮即可。
斯須。
那人放開了捂我口的手,隻低著嗓子囑咐我讓我在後殿等上須臾即可。
我對上那位頭戴遮塵暖帽、穿著淺藍色葛布衣的大叔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俄頃向他詢問來人是誰?
那大叔款款向我施了一下禮後才回我是眉公卿郡主。
他說眉公卿郡主時我一時會錯了音以為是眉公卿君主,心裏暗想大師兄才回府這當朝的君王就來府看師兄了,師兄的麵子可真不小。我甚至能想到如今將軍府外定是君王那氣場盛大的排排白澤旗、朱雀旗、玄武旗,並且烈旗笙笙。
我這裏想的天花連綴,卻不知道前殿的大院裏那位眉公卿郡主長的是多麼的絕世而獨立,傾城再傾國。人說鉛華銷盡都比不過眉公卿的舉世無雙。
當然,這些我怎會知,亦不會知。
就算在我這裏,如果我知道來的是當朝郡主,我也必定會這樣猜想——往朝的郡主因長居深宮個個弱嫋嫋,低眉信手間雖冠上的經珠不動,但給人總有些盛氣淩人之勢。臣子與她一起進餐想來必定也是臣子先蕩酒來篩下,與曆朝如出一轍。
可是,後來在這個小廝的言語中,我才發現自己的認知是多麼的令人折顏。
最重要的是折眉公卿的顏麵。
今朝上春間,何人不知眉公卿郡主出行腰間必備一杆鐵笛坐於明堂,一身銀色甲胄寒氣灼人,上好披風玉骨錚錚,雙眸猶如烈火直灼人心,勃然英姿女顏如瓊枝一樹,黛眉開嬌如美人散花有餘香。
她是這個國家之中所有男子最仰慕的女子,更是左武侯大將軍心底最摯愛的女子。
如果我知道眉公卿是左武候將軍心底最珍愛的女子,那麼我就不會自作多情去喜歡大師兄。因為大師兄是當朝的左武候大將軍,而眉公卿確是大師兄心尖尖上最珍視的那個人兒。
可是,這件事情並沒有任何人來告訴我,所以我一直都在繼續著我的自作多情喜歡著我的大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