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張老爺子,楊柱很有些感慨。老爺子沒收他們哥倆為徒,但對他們哥倆可是傾心教授。多虧了當年跟老爺子學的本事,才讓他們在最初的戰鬥中保住了性命,在新兵營裏嶄露了頭角。
“後來呢?那老爺子安在?”念華好奇地追問。
楊柱子止了笑,有些傷感,“聽說老爺子新娶了個小媳婦,一高興喝多了酒,從馬上摔下來了……”
念華一愣,又馬上低了頭,拚命忍笑,本來挺富有英雄色彩的故事,突然畫風就改變了。看楊柱子一臉的沉痛,念華知道自己這會兒笑的確太不適宜。她抬手揉了揉眼睛,就勢將手背放進嘴裏,狠狠一咬,好了,痛意蓋過了笑意。念華正色道:“有道是:天不假年。楊文瑾,你節哀。”
“唉!”楊柱子一雙豹眼直勾勾地看著又開始低頭縫製的念華,心肝都顫了顫。多好的女子啊,心又善,還體貼地勸他節哀,說出來的話十分得體,比起學塾裏的讀書人也不差。帶在身邊,比老娘看中的陳家槐花,不知道要體麵多少倍。
楊柱子滿腦子亂想之際,念華已經補好了破損處。她本想就著破處,繡上一大朵牡丹花,捉弄於他的。聽了楊柱子為了家庭,舍棄自己的事跡後,又改了主意。她在縫補起來的破損上,就著破損的形狀,繡上了一大一小兩尾鯉魚。那魚繡得活靈活現,人走動起來衣角翻飛,鯉魚就如同在水裏遊動一般的靈動。念華很是滿意。
那一手又快又好的針法,還是她在顧家時,給肖氏準備繡屏時練著的手藝。沒事多學點本事,總有用得上的時候。所謂藝多不壓身,就是這個道理。
念華細心地剪掉線頭,說一聲“補好了。”伸手拍拍袍角處的鯉魚,“去吧,小鯉魚。”
楊柱子欣喜地撈起袍角,看一看上麵的圖案,伸出粗糙的大手,輕輕撫了撫,不由豎起大姆指:“周姑娘,你手可真巧。”
念華自得地一笑:“不賴吧?楊文瑾,以後本姑娘就是靠著做繡活,也能混一口飯吃。”
楊柱子聽了這話,深情又有些羞澀地看了念華一眼,表決心般的說道:“周姑娘,但凡我有一口吃的,絕不會餓著你。”
“什麼?”念華收拾著針線笸籮,側頭追問。
“吃飯了!”蕭定山端了一隻砂鍋,從廚房跨出來。
砂鍋裏燉的是他用羊腿跟村鄰換的老母雞,香味四溢。念華瞬間被吸引了過去。
蕭定山搬了一張木桌放在院中,三個人熱熱鬧鬧地圍著坐了。 楊柱子殷勤地幫著盛湯夾菜,
正吃得高興,突聽院門“啪”的一聲,被拍得山響,三人扭頭看過去,隻見秀英豎著眉,板著臉站在那裏。
楊柱子搶先招呼道:“秀英來了,吃飯了沒?一起來喝點雞湯吧。”
秀英硬梆梆地給擋了回去。“這飯我可吃不下。”她狠狠剜了念華一眼,將手裏的東西向蕭定山一遞:“給你的。”
遞過來的是楊戟托人帶來的一封信。送信的人看到大江,知是蕭定山的妹婿,就把信交給了大江。秀英聽說了,搶過信非要親自來送,怕的就是哥哥屋裏的小狐狸被人看去了。
想不到她在外麵千方百計地隱瞞著,他那好大哥,還邀了同村的楊柱子上門作客。更想不到的是,她那從小被她奉為神祀的大哥,竟然窩在家裏為了個來曆不清不白的女人殺雞做飯。
秀英心裏響過“啪嘰”一聲脆響 。不顧柱子的熱情相邀,秀英憤然離去。
蕭定山無奈招呼柱子和念華繼續吃飯。柱子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而念華卻是了然。知道秀英是犯了小心眼,她並不在意,自顧自吃喝起來。別人的情緒她沒有辦法,她能做的,就是控製好她自己的情緒。
楊柱子是個急性子,催著蕭定山拆看來信。蕭定山依言拆開信看起來,楊柱子等了一小會兒,就連聲問:“大哥,信上怎麼說?”蕭定山看完,把信對折一下,遞與楊柱子。楊柱子接了信,翻過來掉過去的翻看了一番,對上念華戲謔的眼神,幹笑一聲將信遞給念華:“這裏的字,他認得我,我不認得他。”
念華一笑,詢問地看向蕭定山。蕭定山一點頭,念華忙笑嘻嘻地展開信紙。托人手口相代的信,絕計是不會有什麼怕人知道的秘密。她最近心情好轉,連好奇心都強大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