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定山知道自家妹子多想了,解釋說:“周姑娘染了風寒,在這裏休養幾日,等身子好些了,就要進京去。”
“還有幾日?大哥,你留一個大姑娘在家,”秀英不耐煩地道,“你這兒雖在村外,但保不齊旁人知道了,萬一傳到孫家耳朵裏,可怎麼說得清?”秀英越想越覺得有可能,“那孫家的小梅子,多好的閨女,要是因為這個女人……”
“秀英!”蕭定山沉著臉喝住了妹子,“周姑娘就在這裏歇息幾日,待身子好些了就走。我們行得端坐得直,有什麼說不清楚的。”蕭定山知道讓妹子接了念華家去,兩個女子都不會樂意,於是道:“周姑娘病著,你正好回來住兩天,幫著照看一二。”
“不成!”念華和秀英幾乎同時說了出來,她倆對看了一眼,秀英氣鼓鼓地轉過頭去。
“我不妨的,不敢勞駕姐姐照顧。”念華說。
“家裏一大攤子事,我可走不開。”秀英道。
蕭定山無奈,對念華說:“你不要人照顧,就自己照顧自己,好生歇息。”又對秀英道:“周姑娘是客,你去廚房幫著做飯。”他自己拿了兩隻空碗,大步走出來。
蕭定山放下空碗,去地窯取了條羊腿,就往外走。
秀英追出來問:“哥,你去哪?” 蕭定山頭也不回, “去換母雞鮮菜回來。”
秀英氣結,回頭見念華正掩嘴偷笑,一跺腳,往廚房去了。
秀英生著氣,楊家新房裏,楊老娘也生著氣。
兒子雖然從小頑劣,但是極為孝順聽話,自己不過是說了那個古怪囂張的外鄉女子幾句,兒子竟然跟她不依。這會子又重新換了衣服,尋出家裏待客的茶葉點心,巴巴地要給女子送去。
“我一個老人說她兩句還說不得了?她說認不得你還不該讓我說嗎?”楊老娘還在生氣。
楊柱子頭痛地道:“娘啊,周姑娘的確不認得我,您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她都說不認得你,你還巴巴地送什麼吃喝去。”楊老娘瞪眼,自己多麼好的兒子,十裏八鄉的,除了蕭家的定山,誰能象她家柱子一般的出息。哼,竟然說不認得。
楊柱子不以為然,周姑娘那是矜持,比村裏的大姑娘小媳婦修養好多了。嘿嘿一笑提著東西就走了。
腳下生風一般,楊柱子進了蕭家小院。
秀英在他大哥回來後,賭氣連衣服都沒補,扔下針線笸籮就走。念華讓蕭定山取了椅子,放在太陽地裏,一邊曬著太陽,一邊給他縫補衣服。
春日的太陽暖烘烘地照在她身上,也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個金色的輪廓。
楊柱子提著茶葉點心,見到這樣的念華,有些邁不動道兒。
還是大黃聞到熟悉的味道,在雜物間裏興奮地汪汪。
念華抬起頭,跟楊柱子打了一個對臉。念華認出了那個黑塔般的漢子,那漢子有個與自身形象半點不符的溫文爾雅的名字。
“楊文瑾?”念華想想覺得好笑:“你是來尋蕭定山的?”
“是啊,周姑娘。”楊柱子扯了扯身上的新袍子,學著鎮上那些讀書人的樣子,斯斯文文地走了過來。
“周姑娘,怎麼不去歇息?”楊柱子覺得這位周姑娘大方又和氣,不由想靠近了與她說說話。“今日的事,真是委屈姑娘了。”
念華好脾氣的笑笑,“不礙的,楊大哥,”念華自知這事自己做得不太地道, “是我年輕不懂事,衝撞了大娘。” 真是有些對不住楊老娘。
見周姑娘這麼通情達理,楊柱子不知道說點什麼好,“周姑娘,……”一邊將手裏的包裹遞上來。
“是什麼?”念華好奇地接過來,歪頭問他。楊柱子見她大方接了,高興得有些手足無措:“鎮上福記的點心,還有朋友送的好茶,”楊柱子搓搓手,“定山這裏隻有老酒,周姑娘你先用著,想要什麼,明日我去鎮上,再給你尋去。”
“那就多謝了。”念華客氣兩句又低頭縫衣服。她補的是蕭定山墨綠色的外袍,袍角扯了一條細長的口子。念華沒有直接縫補起來,而是細心地在破損處,繡了一簇同色的竹枝,那平常的衣袍,竟多了股清雅的味道。
楊柱子看得有些呆了。他不是沒見好繡品,可周姑娘親手做的東西,就是別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