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來島(1 / 2)

南海族人複蘇,月圓之夜時不時有鮫人躍出海麵,在潮汐褪去而裸露的礁石上唱著歌,大地洪水已經退去,沿海之地由鮫人族國王青堯治理,倒也慢慢恢複了往日的繁華。鮫人族王後得知女兒化為凡人,雖也心傷,然則錯便是錯了,與其受族人長老懲罰,倒不如去人間生活,慢慢也就想通了。

族人長老念在月白和月明顧及手足之情,出手相幫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便也不再追究。母後想兒心切,便日日催促國王來玉榭島叫孩子們回家。

鮫人族國王青堯拗不過妻子,想來也是許久不見東訣,月靈之事他出手相幫,也沒有當麵道謝,便拿了請帖,踩了朵雲彩徑直往玉榭島來了。

駕著雲彩的青堯,遠遠望見玉蘭樹下吹笛的東訣,千年未見,東訣的笛聲越發精進,褪去也些許青澀,音律更顯成熟,婉轉,耐人尋味,笛聲悠揚,又勾起了他年少時的回憶。當年青堯還未執政,日日悠閑自得,也樂得清淨,便在四荒之內遊玩。當時年輕氣盛,沒有他不敢去的地方,遂一人闖入了漠河之境。這漠河之境凶險異常,很多修為上乘的仙人也不敢隻身前往,漠河中心是漩渦之地,輕易走入,必被大風和流沙卷入沙漠,再無法脫身。

當年青堯還隻不過是個修為千年的愣頭青,比現在的月白也大不了什麼,偏不信邪,一人走進漩渦之地,隨即覺得狂風大作,耳邊隻聽到一陣陣疾風駛過,腳下之地也變為流沙,越用力掙紮就越容易陷入其中,眼見著流沙已經淹沒到小腿肚,又動彈不得,正想著年紀輕輕尚未娶妻,偏要葬身在這麼個蠻荒之地,絕望之情更甚。

正閉眼等待流沙將其淹沒之時,耳邊狂嘯的風中卻隱約夾雜著一絲悠揚的笛聲,由遠到近,由慢到快,隻見眼前一道黑色身影閃過,再睜眼時,他便穩穩地踩在一塊石頭上,旁邊坐著一位身穿黑色長袍,手持一支笛子的仙人,正是東訣上神。

再到後來,青堯便跟著東訣一齊遊遍四荒,等再回到南海時,青堯父王當即宣布退位,由青堯掌管南海諸事,隨即還為他訂了親,娶的正是族中丞相之女,也就是如今月白月明的母親。

成親之後,南海諸事交由青堯打理,也漸漸沒了遊曆天下的閑心,也就與東訣往來漸少,直等到月白出生,宴請諸神的時候,東訣才來了南海一次,抱了抱剛出生沒多久的月白,送了月白一把玉扇當生辰的賀禮,便再沒相見過。

思緒不斷,耳邊的笛聲卻漸漸停住了,青堯正準備騰雲而下,卻見自己的小女兒月明正緩步走到東訣身邊,輕輕對著東訣說著什麼,少女的羞赧一表無疑,東訣則麵色含笑地聽著月明說話,時不時微微點頭,氣氛融洽到任何人看到都以為兩人有兒女私情。

青堯不禁又駕著雲彩飛入空中,躲在雲層後麵看著小女兒與自己當日的兄弟慢慢走遠。一麵想著東訣如今尚未娶妻,一麵又在矛盾,身為兄弟的人,倘若真娶了自己的女兒,日後輩分之事到底要如何名正言順。

正思忖著,恰巧從人間買了芙蓉醉的鯤鵬正往玉榭島來,見雲層後有個人鬼鬼祟祟,還道是心懷叵測之人來此偷窺,便化了人形輕聲靠近,用隨身攜帶的繞指環將他綁了,正欲將小賊擒獲之時,慌亂之中卻發現竟是鮫人族國王,月白的父王,忙作揖鬆綁。

待青堯整理好被鯤鵬扯亂的衣領,鯤鵬又忙問:“伯父定是來接月白和月明回南海的吧,怎的在雲層之後張望,卻不上島?”

青堯氣結,也不知如何答鯤鵬的話,便甩了甩衣袖,徑直往玉榭島去了。身後的鯤鵬撓了撓頭,聳聳肩,也上了島。

漪瀾閣,青堯坐於大廳內,喝了口清茗。東訣見他沉默不語,便說道:“幾千年未見,怎的生分起來,如今見麵倒沒話說了?”

青堯吐了吐不小心喝進嘴裏的茶葉,說:“若論兄弟之情,往日之事倒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如今卻不知可否還有機會以兄弟相稱。”

東訣不知話從何來,便定睛看著青堯,“若論舊時情誼,四荒之內,天宮之上,怕是無人不知當日你我情分,怎的如今這般說?”

青堯也隻是看到東訣與月明一同說笑,也沒有實證拿出,如今又見東訣並未領會他的言外之意,便想著許是自己多心,倒有些過意不去,兒女後輩在此叨擾了許久,如今未有謝意,卻反而對東訣冷淡異常,便輕輕咳嗽了兩聲,調整了下呼吸,從懷間拿出請帖,遞與東訣,“方才是小弟冒失,不曾有它意,小兒和小女在此驚擾許久,也不曾好好謝過,今日出門之時,拙荊千叮萬囑,定要上神去南海做客,以表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