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望斷(1 / 3)

朝陽門內,與以往全然不同,沒有宮女太監的忙碌身影,沒有嬉笑耳語之聲,有的隻是一片蕭條的景象。

屍骨便地,血濺丹青,與城外沒有什麼差別。有的隻是地麵上那些貴重珠寶,想必是那些逃難宮人為了保命所棄之物。

索幸雲蕭早有軍令,大軍入宮不得傷害無辜宮人,才使得此刻地麵上幾乎不見宮女太監,以及嬪妃們的屍首,若有也是誤殺造成。

從朝陽門一路行來,經過禦花園,隻見禦花園內百花搖曳,那悠悠的花香吸引了柳染的心神。陣風掠過,落英飄灑的花雨,零落的降在地麵上,在金色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致命的霞光。在這一片花海中最顯眼的莫過於那張牙舞抓的牡丹,狂放而顫悠……

這不禁讓她想起了那一清晨,明宣殿內的花叢也是這般的燦爛,她就在那時允了婚約。誰想那簡單的一個允字,牽扯出這麼多的風雨。

當年,明宣殿內花叢中的百花,為她見證了這段不離不棄的錦書之盟。如今禦花園中璀璨的繁花,又將為她見證什麼?

“祈稟將軍,被軟禁在乾坤殿內的百官,已全數救出。”一個在上官盛越麾下的副將衝衝來報:“上官將軍此刻正與百官一同朝大殿而來。”

那副將話音剛落,柳染止不住驚奇與疑惑道“景王呢?”

他在那裏,四門守衛森嚴,未曾聽說他出逃,也未見他現身,看著身前身後的一大票士兵將領,這宮裏還有什麼地方是他們沒有查過的,為何就是不知他的去處?

“稟告將軍,大殿之內被景王府的死侍團團圍住。”另外一個負責圍剿的副將,手握重劍,衝上前來報告。

聽這一聲報,柳染內心驚悸得顫抖,看來他是在天子殿上等著她。驀然間,耳邊環繞著劉瑞當日的信誓旦旦,他說他在九重宮闕上等著看雲王府如何出手,等著看他自己的結局,亦等著看她的結局……

如今人已不在,這天子殿上等著她的換成了劉景,他的親兄弟。事事難料,劉瑞,劉景……

皇位措手可得,他斷然拒絕,何曾想弑兄?

到底是為什麼,今日她倒要問他一問,難道與子謙一樣也是為了劉瑤?

身旁不遠處的重重繁花,暗香在餘音中環繞,牡丹挺立傲然,芍藥過火的血豔,迷漫在一片血腥的九重宮。

雲蕭挽著她,兩人不急不緩的朝大殿的方向行進,身後仍跟著一大批人。

到了天子殿的玉階前,雲蕭沒來由的驀然回首,望著身後那一片人海,而後將深邃的眸光定注在妻子身上,隻是一眼的凝視,帶著一眸蒼茫,恍然仰望蒼穹。

自東方而起的紅日,如火如荼的映照著天空,空氣中亦迷漫著顫悠的血腥,這一條路,願與不願無從說起,回頭路被堵死,天下人,天下主,不睜的事實。

不再停留,挽著身側的妻子,一步步的踏上玉階,玉階上栩栩如生的龍鳳雕被他們踏在腳下,好似他們才是真正的龍鳳。

守在大殿外的景王府死侍,非但沒有阻攔他們繼續前行,反而大開殿門,似有恭迎之意。

雲蕭眉頭默然深鎖,這劉景他是愈來愈看不懂,皇位他似無意,可為何要不惜一切弑兄,劉瑤嗎?要真是如此,他早反了,何必等到今時今日?

劉家人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麼,為了那些無所謂的爭持,什麼事都做的來……

步入泱泱大殿,殿堂之內依稀宏偉,輝煌,如斯景象沁透著滄桑,曆史風華。高高在上的九龍塌上,劉景悠閑的橫躺,邪魅的眼眸戲謔之意十足。好似他已恭候多時,隻待他們夫妻進殿。

大殿之下隻有雲蕭夫妻,三人眸光交彙,三雙眼眸裏各有神色。邪氣張狂的劉景深邃的銳眸直視殿下的那對絕世夫妻,似笑非笑的凝視,完全讓人摸不著邊際。雲蕭依舊從容,那份從容在不經意間令人怯怕,溫潤如玉的俊臉沾染上了濃厚的爭塵,眉睫深處滄桑驟然凝聚,那股雍容華貴的大氣不言而欲。至於柳染,迷霧庸擾的秋波中重重疑惑,欲語還思,連連沉默……

靜謐詭異的氣流迂回流轉與萬人瞻仰的雄偉殿堂,朝堂之上對決的的眼神,邪氣的交彙,沒有火藥味,沒有火花的跳動,更甚至沒有成王敗寇一說。

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見麵方式。

劉景仍是帶著那抹邪氣的魅笑,然而仔細看不難發現,他凝錠的隻有一人,不是柳染而是雲蕭,他眸裏更甚至有些偏執,莫名其妙的狂熱令雲蕭眉眼深鎖,柳染偏頭凝望,她見雲蕭眼裏的疑惑與她一樣,再回首劉景的眸光竟讓她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