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葉眉,桃花麵,膚白勝雪,鳳目上挑出萬種風情,櫻唇畔潤過天下朱丹,一頭烏黑的青絲垂在腰間,隨著柔軟的步伐搖曳生姿。恍惚間,竟如那九天玄女下凡,美得不似人間之物。
大堂裏的眾人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周圍霎時安靜得落針可聞。涉水清楚地聽見身邊的浣溪猛地倒吸了一口氣。
那人四下張望了一番,最後將目光停留在了涉水這一桌。這一舉動惹得大家也紛紛往這邊看來,不知美女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涉水看見紅衣人的眸子裏似乎有某種光亮閃過,一瞬間,又滅了。
隻見那人慢慢踱著步子向這邊而來,走到桌前坐下,隨後望著浣溪,操著無波無緒的話語幽幽道:“我能坐麼?客滿。”
居然是個男人聲!輕柔的,帶著點喑啞。
涉水聽見浣溪又使勁倒吸了一口冷氣,不免擔心他會不會就地暈厥過去。
“是個男人...”
“怎麼可能...”周圍逐漸炸開了鍋。
涉水想起方才門外的打鬥,轉過頭去一看,無論是黑衣男子還是被他教訓的那幾個流氓都已不見了蹤影。沒由來一陣失落。
紅衣男子掃了一眼桌上的菜,慢道:“小二,換一撥兒熱的來。”
哪知店小二看呆了,半天不動作,直到被掌櫃的照著後腦勺狠狠拍了一巴掌,才醒過神:“誒誒!這就來這就來!”
“你付錢麼?”浣溪嘴裏咬著筷子,對著紅衣男子小小聲說了第一句話。
男子身形一窒,淡漠的眸子裏波光微動,很快又歸於平靜,繼而挑眉道:“我付。”
浣溪的臉紅了。
小二的手腳十分麻利,幾乎是立刻就換上了新出鍋的菜肴。涉水整整筷子正要動手,卻發現四周氣氛不對。大家夥兒似乎都在看著他們這桌,要在這種情況下吃進東西,幾乎是不可能的。
紅衣男子淡淡道:“再看就把你們眼睛挖出來。”眼睛依舊看著浣溪,話卻是對著旁人說的。
這下輪到在場所有人倒吸冷氣了。須知紅衣男子說話的語氣雖平淡,但話裏卻無端地透出股狠辣勁,讓人脊背發涼。大家連忙收回了殷切的目光,“專注地”吃著自家桌上的菜。
涉水差點笑出聲來,這才安下心用飯。吃著吃著又覺得有哪裏不對,抬頭一看,可憐的浣溪正在紅衣男子由始至終的注目下握著筷子抖啊抖,竟連一粒米也沒送進嘴裏。
“那個…”涉水斟酌著開口,“這位公子如何不吃?”
紅衣男子道:“飽了。”依舊是無甚情緒的語氣。
“如何飽了?”
“秀色可餐。”
涉水嘴裏的飯差點噴上麵紗。再看浣溪,原本一張白皙的麵皮早已紅成一片。
要說起涉水這個弟弟,嚴格來講什麼都好,就是天生…咳咳…寡人有疾。當然,這件事在淮水府已經是人盡皆知的“秘密”。盡管浣溪兩百年來一直踐行著自己獨特的處世觀,卻從未招來過桃花上門,怎麼一招就是這麼極品的一朵呢?涉水在心裏暗暗佩服,但嘴上還是要維護一番的:
“咳咳…公子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少男…不大好吧?”
紅衣男子一愣,淡淡道:“天已經黑了。”
“……”涉水扶額。再去看那沒出息的弟弟,早已是一副快要氣絕身亡的模樣,平日裏的伶牙俐齒全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再一想到自己與浣溪那幾乎一模一樣的臉,涉水開始暗自慶幸戴了麵紗。
就在這尷尬的空擋兒,對麵一桌人的高談闊論隔空傳了過來。
“你們知道麼?謝員外家的公子又病倒了。”
“哎,就他們家那個病秧子,這不是常有的事麼?”
“你有所不知,這次情況不一樣,據說是被妖怪纏了身呢!”
“啊?還有這種事兒…”
“你們說的哪個謝家?”紅衣男子冷不防發問。
對麵桌的人一時沒反應過來,頭也不抬道:“本鎮最有錢的那個謝家啊,這位兄弟你是外來的吧?連這個都不知?哈哈哈…嘎——”笑到一半,發現問話的是紅衣男子,連忙狼狽地住了嘴。
“妖怪啊…”紅衣男子輕輕囁嚅。
浣溪終於抬頭,與涉水交換了一個充滿疑惑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