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鄭明已由內侍引著進了禦書房,隻見他鬢發微亂,氣息不穩,輕喘著道:“殿下召見微臣,不知有何事吩咐?”
李澤也不應聲,隻拿著手中的折子,輕輕敲著書案,雙眉微微蹙起,似是不悅。
鄭明聽著那一聲聲輕響,心中如同擂鼓,冷汗在不知不覺間已順著光潔的額頭滑落,氣息越發微弱,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弄出一點聲響驚到沉思中的太子殿下。
半晌,李澤才似回過神一般,驚訝道:“鄭卿何時來的?怎麼也不讓人通報?愛卿快快請起!”
說著快步繞過書案,親自將鄭明攙了起來,鄭明心中越發驚疑,說話都帶了幾許顫音:“太子殿下言重了,微臣擔當不起。”
“哎,鄭卿說的哪裏話?”李澤笑道,“鄭卿掌管著大理寺,那就是管著整個韓衛的法治,勞苦功高啊!”
“殿下謬讚,微臣惶恐。”鄭明忙道。
“愛卿過謙了。”李澤笑著擺擺手,一指鄭明身旁的椅子道,“愛卿,坐。”
“是。”鄭明應著,在李澤麵前坐下,想要詢問,又遲疑著不敢開口。
李澤笑道:“愛卿不必拘禮,今日請卿過來,也無甚要事,隻是聽說卿不日就要迎娶名妓磬瑤為妾,特意請卿過來道一聲恭賀。”
鄭明聞言隻覺得腿肚子直打轉,“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口中急道:“殿下切勿聽信小人之言,臣一向潔身自好,決無此事啊!”
“哎,愛卿不必惶恐,澤並無責備之意,確是真心恭賀。”李澤笑吟吟地去扶鄭明。
鄭明僵硬地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殿下,此事定是有人存心誹謗,律法早有規定,身為朝廷命宮決不可迎娶娼家女子!臣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將娼家女子迎進門啊!還請殿下明鑒!殿下明鑒!”一邊說著,鄭明一邊磕頭,隻一會兒功夫,額頭上已見了血。
李澤不慌不忙地道:“原來是誤傳啊,看來人言果然是不可盡信啊,什麼人的話該信什麼人的話不該信,想來愛卿心中自有計較吧?”
李澤輕飄飄一句話出口,鄭明忙道:“微臣謹記太子殿下教誨,必然仔細甄別,決不妄聽人言。”
李澤輕笑著扶起鄭明,口中道:“愛卿的人品自然是讓人信服,愛卿切莫將這些微小事放在心上,嗯?”
“是是,殿下放心,微臣明白。”鄭明急忙應道。
李澤將手中的折子往書案上一放,偏那折子挨著書案邊沒放穩,落到了地上,李澤“呀”了一聲道:“讓愛卿見笑了,今天折子看得多了,想是有些乏了。”
鄭明忙道:“微臣這就告退。”一邊說著一邊將地上的折子撿起,隻見折子上端端正正寫著的赫然就是自己的名字,心中更是一驚,恭恭敬敬地將折子放在書案上,躬身退出。
看著鄭明微微踉蹌的身影,李澤嘴角微微上揚。
次日早朝,大理寺卿鄭明將韓衛王中毒一案的審訊呈上,奏折中說韓衛王本有暗疾在身,此次染病純屬暗疾發作,並無人下毒謀害。醫師秦海醫術不精,怕遭責難,故假言有人下毒。當日李澤就在朝堂之上了解了此案,醫師秦海被判絞刑。而後鄭明以年老多病為由,請求告老還鄉。李澤一番挽留之後,終是準了鄭明。
此後長達十年的時間,韓衛皆由太子監國,一時間政治清明,然隱在暗處的各方勢力皆韜光養晦,以待時機,平靜的表麵下,波濤暗湧。
轉眼已至秋末,惜夢已近臨產,這幾日夜裏都睡不安穩,因是懷著雙胎,行動很是不便。悠悠一月前便已入宮,同樣身懷六甲的悠悠更像是入宮與惜夢解悶的。宮人時常看兩人在禦花園中散步,不時發出陣陣笑語,或是神色嚴肅地討論著什麼,氣氛凝重。悠悠無疑是惜夢跟前第一紅人,而惜夢如今又是宮中最大的主子,頓時,悠悠在宮中的地位也變得超然起來。但悠悠行事進退有禮,待人謙和大方,不僅未招致眾人的嫉恨,反而贏得了人心。悠悠整日陪在惜夢身邊,幾乎寸步不離,越近產期悠悠的神色越是焦慮,竟絲毫不見喜悅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