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夢想?夢想是一種希望,也是人們執著奮鬥的力量。夢想的神奇,就在於雖然人們都知道它的虛無縹緲和自我欺騙性很強,但大家還是始終如一地對它抱有幻想,而一旦這種幻想破滅,人們往往會走向自己過去的反麵,從此徹底背叛自己的價值觀和固有的審美。
對於李楓來說,唐國強就是她唯一的夢想,在他身上寄托著她無數的希望。而今晚,這一切都變得那麼虛偽,使她對自己曾經憧憬的一切都開始絕望。
不知覺中,她的淚水已經浸濕了枕頭。
她沒有詛咒蒼天的不公,也沒有嫉恨唐國強的欺騙,更沒有悲哀自己的懦弱。
她的腦海裏一片空白。淚水,是情不自禁地流淌出來的。
突然,她翻身下床,猛地衝到了衛生間裏,擰開了淋浴的龍頭。
她忽然感覺自己很髒,髒的連自己都感到惡心。
她希望這冰涼徹骨的水,能夠把一切衝淡。
她突然想起了一個男孩子。
她不知道他的名字,隻知道他是高年級班上的一個才子。人長的高高大大,隻是十分消瘦,據說成績相當不錯,將來絕對是上“清華”、“北大”的苗子,但因為家庭很窮,窮得他看見誰都感到自卑。
但他卻總是遠遠地注視著她。
上學或者放學時,總是若即若離地跟在她的身後,天天送她。
她知道,他無數次地想找機會與自己搭訕,卻又在無數次地自卑和膽怯中放棄。
她還記得那是一個春天的雨季,她正在學校的食堂用餐,突然感覺到口袋被人觸動了一下,一回頭,卻看到他匆匆離去。她發現自己的口袋裏多了一張字條,上麵的筆跡是她有生以來所看到的最漂亮、也是最蒼勁有力的。字條上抄著一首詩:“別聲響!要好好地藏起/自己的感情,還有想往。/任憑著它們在心靈深處/升起,降落,不斷回蕩。/你應該默默地看著它們,/就象欣賞夜空中的星光。/——別聲響!”
“你怎能表白自己的心腸?/別人怎能理解你的思想?/每人有各自的生活體驗,/一旦說出,它就會變樣!/就象清泉噴出會被弄髒,/怎能捧起它,喝個舒暢?/——別聲響!”
“要學會生活在理智之中,/全宇宙,就是你的心房!/可惜神秘而迷人的思想,/會被那外來的噪聲擾嚷,/甚至日光也把靈感驅散。/但你要懂得自然的歌唱!/——別聲響!”
“沉默吧,把你的一切情感/和夢想,都藏在自己心間,/就讓它們在你的深心,/好似夜空中明亮的星星,/無言地升起,無言地降落,/你可以欣賞它們而沉默。”
“你的心怎能夠吐訴一切?/你又怎能使別人理解?/他怎能知道你心靈的秘密?/說出的思想已經被歪曲。/不如挖掘你內在的源泉,/你可以啜飲它,默默無言。”
“要學會隻在內心裏生活——/在你的心裏,另有一整個/深奧而美妙的情思世界;/外界的喧囂隻能把它淹滅,/白日的光隻能把它衝散,/——聽它的歌吧,——不必多言!”
這是她接到的第一個男生的字條,也是她所讀過的最美的、也是寓意最深刻的一首情詩。為此,她激動了好一會,開始,她還以為是他寫的呢,後來才知道這是一個俄國詩人寫的,但不管怎麼說,那個高年紀的男生確實攪動了她的心緒。
她感覺到自己異常激動起來。
於是,她衝進了雨裏,一直追到學校的大門口,才追上那個男孩:“哎,你什麼意思呀?”
男孩看著她,可以說幾乎是帶有崇敬的目光凝視著她:“你、你很美,太完美了,但卻很無知,很幼稚……”
她有些發懵:“你什麼意思,寫個紙條給我,就是為了罵我嗎?”
男孩欲言又止地看著她,最後還是鼓足了勇氣對她說:“都說你有個很有錢的舅舅,就是總是開車來接你的那個人。我知道他不是你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