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亂裏我與清歡相互看了對方一眼,發現我們彼此二人的麵上都寫了一層淡淡的從容。
我們心裏都明白,即便皇後準許我們開言解釋一二那又能如何?她既然有心要將我們這兩個惑主的妖精給盡數除去,隨意擇個由頭也就是了,哪裏會聽我們解釋一二!
當下使我不無擔憂的是,皇後她不準人告知皇上,皇上暫時怕是不會知道我與清歡受難受困。怕就怕皇後快刀斬亂麻不管不顧的將我們先行斬殺,之後再向皇上來個幹脆利落的先斬後奏……
不過這樣也不是沒有辦法,皇後即便要瞞著皇上處決我們,事後也得給皇上一個哪怕是應付的交代!那麼她便還得想辦法要我和清歡認下這私.通、私會的不可饒恕之罪狀。
那麼隻要我們兩個咬死了口死不承認,皇後便不會取了我們的性命。為今之計也隻能是拖得一時是一時了!就心心祈盼著天見可憐,快些讓皇上察覺出我們有難,快些發現,快些將我們從皇後這裏救贖出去……
。
這橫生出的一樁子事兒委實鬧心!皇後既然吃了秤砣鐵了心的要除去我、並著清歡,在將我二人收押之後自然逃不得一通徹夜審問。
她把我與清歡分開了關在兩處,清歡那裏什麼處境我不知道,但我眼下這身處境地倒也還好,因皇後她到底是母儀天下的西遼國母,一些麵子她縱是不給我、到底也會給足了皇上。
故此,她並沒有下令叫人對我刑訊。
但即便如此,昏暗牢獄中空氣裏漫溯氤氳的腐朽氣息還是叫我十分不好受,且皇後並不曾對我有多禮遇,她叫人反綁了我的雙手將我高吊起來,試圖以這樣的方式對我加以震懾、後逼迫我承認一些心知肚明的事情。
這委實小瞧了我妙姝!須臾歲月流淌的坦緩不驚,什麼樣的事兒我沒經曆過?況且我這人素來也是個吃軟不吃硬的,皇後越這般對我硬來,我就偏生越是不會給她麵子!
“元嬪。”
也不知道整個人就這麼被吊著不聞不問了多久,終於聽到一聲熟悉的聲波洞穿空氣、漫過斑駁月色暗光一路灌入耳廓。這是皇後的聲音。
我緩緩抬了抬僵硬的脖頸,轉目時果然見皇後正立在近前方寸處。她是孑然一個人過來的,此刻就那般立著身子冷冷然的看定我,啟口時麵色浮起一層斑駁的鐵青色:“本宮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乖乖承認自己與那樂師有私……對了,當初不是你將那樂師推送到皇上身邊兒去的麼?”微光並著腥臭的氣息裏,見她蹙眉斂眸略有思量,旋即展顏淡淡,“隻要你按本宮所說,寫下這認罪狀,本宮免你遭受皮肉之苦。”於此有意無意的掃了眼斑駁而陰潮的牆壁之上,那在月影下泛動起粼粼銀波的刑具,旋即重轉眸顧我,聲波卻挑,“否則,你可莫怪本宮不念同侍陛下之情分了!”
這般威逼是一早便意料之中的事情,甚至往後不多時那逃不過的一通刑訊也是可以預見到的。既然我已打定主意拖延時間,就自然不擔心她的軟硬兼施、心理戰術:“皇後娘娘這話錯了。”我亦投了眸光定格在她那張含威鳳麵上,勾唇哂笑、不卑不亢,“當日推舉清歡樂師為皇上的禦用樂師,那是嬪妾與僖妃一齊的行徑,若照此推敲是不是也該審審蓉僖妃呢?嗬。”鼻息起了個嗬聲,我轉言又冷冷道,“況且皇後娘娘,嬪妾怎麼都占著個從三品的嬪位,且您又非嬪妾那漱慶一宮主位,豈是說教訓便教訓的?而且看這架勢也不像是要教訓嬪妾,而是……亂用私刑呢!”最後幾個字我咬緊牙關一字一句的吐露出來,含著笑、也帶著淺淺一絲輕賤的不屑。
這話將皇後那通鳳威一下子激發出來,她猛地大步向我過來,抬手一把鉗製住我的下顎逼迫我抬頭正視她:“好,既然你如此分不清自個現下是個怎般的處境,敬酒不吃吃罰酒,本宮就讓你瞧瞧那樂師現在是一副什麼樣的模樣!”
還不待我有所反應,這被她鉗的生疼的下顎便又被她猝地放開,接連便聽得進深處一陣鐵鎖叮咚之音,我下意識抬首凝眸,卻在這一時兀地一下驚震了住!
我看見曾那樣溫潤儒雅、人才一表的清歡樂師被帶進來,他一身是血,琵琶骨被尖銳的鐵鎖由前至後一路洞穿,整個人被隨意的往地上一扔,一聲鈍響之後,他便有如一件任人宰割的玩物、甚至一件沒有生命的玩具那般,順勢“骨碌碌”跌滾在了地上去。
一路帶出連串殷紅殷紅的血珠子,伴著隨之而來的撲鼻惡臭,他雙目迷離、喉嚨傳來若有若無的一聲悶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