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當真是險象環生驚魂失措,但慶幸的是終歸因我與傾煙這二人忽生的急才而到底有驚無險!
入夜後皇上去了皇後的長樂宮裏,他許是心覺自個也不該對發妻太過於冷淡,畢竟這後宮之內諸多大事小情全部都是皇後娘娘在管顧著。
我也就樂得清閑,徑自回了漱慶蘅華。
宮人們才把過道進深處那一盞盞蓮形燭盞漸次點起來,微微火光映襯著麵靨便起了朦朧,光影綽約裏便聽人傳報說是蓉僖妃來了!
我心一緊,轉念思量著興許是為了白日裏皇後、莊妃在皇上麵前擠兌湘嬪之事。畢竟僖妃與我、與傾煙三人素是一處的,這樣大的事情她自然沒理由不聞不問。
便忙不迭起身去迎,這時僖妃已然在宮人挑起簾子之時挪步進來。
她是一個人過來的,便是連心腹宮娥淺執都不曾帶在身邊,又因走的匆促而沒怎樣梳起繁冗的發髻,隻隨意的將烏黑青絲半披半於腦後挽了個髻、以碧玉長簪固定,素麵朝天,著了寬褶子趙粉色墜小絲絨花的雙層鸞裙,除了腕子上的一隻白玉鐲子之外就不再有什麼飾物。
這副妝容雖素雅簡單卻大方得體,但不像是每一次外出之時那般的貴氣暗露,倒儼然一副在自己寢苑之內的隨性模樣。
我忙欠身一禮,後噙了絲笑把她迎進內室裏去,又叫宮人上了茶果,邊請她落座。
她也沒多言,隻以目色對我做了示意。我會意在心,忙不迭抬手退了這一室宮人,隻留下僖妃與我兩個人對著燭光夜色心思氤氳。
我這邊兒暗暗思量著如何向她解釋白日裏的事情,那千頭萬緒的一時也做不得個清明的梳理,委實不知該從哪一處著手適才能向她解釋清楚。
這時夜風穿堂,帶的窗棱子上糊著的一層薄紙簌簌作響,僖妃卻冷不丁開言就是一句:“湘嬪是不是並沒有懷孕?”聲音不高,但其洞悉力無異於石破天驚,帶的我渾然一震!
我甫地訝然,委實震驚蓉僖妃的辨識能力,不知道她為何會突然問這個,準確的說是她怎麼就猜到了傾煙其實是假意懷孕?
“娘娘這消息,得的委實靈便……”我一時不知該言語什麼,就口賠笑道了一句。
僖妃搖首沉聲,有著淡淡的不屑:“今兒皇後並著莊妃一起到皇上麵前告湘嬪的狀,這麼大的響動,想不知道都難呢!”
這倒是實話。
見我不語,她麵色又起了一層沉澱,觀其神色當是更加確定了幾分:“皇後與莊妃是個什麼樣的性子,本宮比你清楚的很!”她沒再等我開言解釋,錯開眸子徐歎一聲,就此又言,“那莊妃是什麼樣的人,皇後又更是什麼樣的人?若是沒有足夠的把握,她們會胡亂指摘?還是當著皇上的麵兒胡亂指摘?”於此頷首再一沉聲,轉眸與我直直相對,“本宮隻問你,湘嬪是不是假孕!”這一句話落聲篤定。
我決計是不如僖妃了解皇後與莊妃的,甚至都不如她對皇上了解的深沉。但我卻一定是了解她的!
這位蓉僖妃不僅清麗出塵、遇事淡泊從容,且行事之練達、脈絡之清明亦委實不能容人小覷!想必她在茗香苑裏尚不曾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把這湘嬪一事的整個脈絡裏裏外外剖析的清楚,時今我若再咬定湘嬪不曾有虛,則委實是裝不下去的。
我隻得承認。
就著流轉的燭影夜光,我頷首沉目對她點點頭。心思兜轉,邊苦思該如何做圓了這解釋。
我的反應該是沒有出乎僖妃的意料,她斂眸垂瞼抿抿檀唇:“你與湘嬪合謀行了此計,這樣大的事情,為何不告知本宮?你眼裏還有沒有本宮這個主妃?”聲息起落間她黛眉漸蹙,語氣也比方才略染些焦灼。
我心裏明白,時今我是這漱慶宮裏的人,那理當與湘嬪那錦鑾宮脫離開關係,無論往日與湘嬪有著怎樣深厚的交情,此時情勢起了轉變,也該是隻把蓉僖妃當成最為信賴、共商大事的人!但我卻依舊隻與傾煙自個籌謀且行事,不僅不曾與僖妃商量,更是大著膽子連告訴都沒有告訴,這在她眼裏縱然可以理解,但也不乏有那投桃報李之嫌疑!
這也委實怪我,我當日若是考慮的可以周全一些,又何至於眼下蓉僖妃起了這股無名急與無名火?
但事已至此,我隻能硬著頭皮向她賠罪,守著昏燈將湘嬪當下這等的處境、聯係起上次那毒酒事件……為了保住一時的安穩,也是沒有辦法,不得不行此大不韙之法好叫皇後行事有所忌憚一股腦言出來!
這些道理觀僖妃麵目神色,她似是心裏有譜。但越是這般淡泊不露,越叫我深刻的體察到自她那副清漠姿容之下流轉出這樣一痕深意:湘嬪是你元昭儀的舊主,便是你今日自個成了主子卻還是對那舊主念念不忘!你與你那主子一直都在利用本宮,從頭到尾都在借著本宮而鞏固你們自己的勢力!你根本就是那錦鑾宮派來的間隙,投桃報李的表象之下又把本宮當成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