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兩位主子都就這麼走了,我更不適合堪堪多留,便在傾煙離開一陣子後,也如是的向皇後告了辭。
這一路昏沉,兩個宮人一左一右小心為我打燈照路。許是我那葡萄酒飲的有些多了,一路隻覺視野惝恍昏惑、足步微曳。
在途徑觀景苑處,卻猝地一下遇到一個人,霍清漪……
是時我整個人都一個猛子的發震!微醉的神緒在驚了這一跳時“騰”地就給做了複蘇!
急才忽起,我忙不迭把身子轉了過去擋住當前視線,對著宮人示意,隻說我要去往錦鑾宮湘嬪娘娘處一趟,要她們先行回去。
宮中侍主之人自然最擅察言觀色,她們便認定了我與傾煙有事要說,便也心領神會的告退了去。
待這宮人走遠,我方重又轉目去尋霍清漪,卻見前方空空蕩蕩並無人影。
正起了惶惑,心道他莫非已經走了?忽見清漪自一旁枯木疏影之後顯出身形。
我一顆心猛又是個魚躍!見他青衣鑲瓔珞、雲頭輕靴點地闊行,便就對著月華疏影一點點迎我走過來。
一時又覺雙目被充斥進一大片如蓮光波中,我幾近失神,直到他已距我咫尺含笑頷首,我方醒一醒神緩緩啟口:“好巧。”莞爾微微。
霍國舅卻微搖搖首:“不巧。”二字簡單截定,“我是故意等淑女的。”後又一落。
我一愣,旋即“噗哧”一笑,轉眸微微嗔他:“撒個謊就怎麼了……”
他卻笑起來,並不曾接我這前話,隻將雙手負後,當地裏繞著我踱步行了一圈,清澈目光落在我身上逐一審視。
我心覺奇怪。
這時見他終是停下足步穩一頷首:“委實如此……‘妙姝’這個名字太盈薄、太浮燥,‘引娣’就比‘妙姝’厚重多了!且這女字之‘娣’又比單單一個‘弟’字平添太多內斂智慧,這個名字改得委實好,嗯。”遂一沉聲,“方可載無量福!”顧向我的雙目隨著語緒一落,沉澱如許正色。
這話聽得我不禁一嫣然巧笑,想著他與皇上之間關係坦誠,便一點兒都不驚詫他居然會知道的這樣多。流盼軟眸含了謙和一瞥他:“國舅爺又說笑了!”
“不是。”清漪亦是笑起來,“我沒有說笑,我從來都是不說笑的。”旋一側目,並著一口徐徐的氣歎落出來,“當日淑女所言那一席話,到底引起臣的百般思量……淑女說的對。”一歎之後整個人都覺變得輕快明媚,此刻又於白月光下美的俊的恍若生花璞玉!他把目色穩穩,“人各有命。臣,真心祝福淑女。”一句沉澱。
其間真誠真意幾多飽含……果然名士翩翩、公子無垢!
我心頭微起動容,至少他最終還是選擇了理解我,他是理解我的……即便或許有些時候,連我都無法理解我自己。
一時竟又不知要以怎樣的言詞去回複他,便幹脆不回複,隻看著他,一抿唇坦緩淺笑。
他斂了一下雙目,亦是微笑。
這一刻月曉風清,忽地有成簇煙花明豔璀璨於我們頭頂這片幻似昏沉永寂的夜空,倏然之中盛放成次第層疊的火花,一瞬整個天地都被這般不可方物的燦然點亮!
弘德四年,就在我與霍清漪這般緣份邂逅的隻此二人相伴相守中,猝然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