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話 亂哄哄為人作嫁(1 / 2)

當一切的一切都在謹小慎微的自以為有條不紊、坦緩從容的一路鋪墊著走下來,命運便總會在越是急迫的當口越要跟你開玩笑!

這個世界太無常了,浩浩命途也太蒼茫,你根本就不能夠做到有十足的把握敢拚注全部來賭,雖然有些時候賭與不賭其實從來也沒能由過你自己!

這一時我耳畔起了一層由淺至濃的轟鳴,隻覺雙眼昏黑、頭腦徹疼!

心心念念等著、盼著、淘神費力的候著、守著……到了頭好容易把那人給盼了來,卻不是真正順應著自己心思、穩妥無差的過來的那個人。

自我身後橫竹稀疏掩映、過道轉角亦步亦趨嫋若涉水而來的明麗宮人並不是湘嬪……卻是那位由我冒著天大的危險一手自紅香閣買回、並又自宮外帶進宮安置在禮樂祠成為樂女的青樓花魁……語鶯!

饒是我再怎麼想要做出番溫敦情態,此時在見到她的這一刻便也一下子就明白了事情發生了怎樣的轉機!我心口著實發沉發悶,一時頭腦並著心緒、反倒猶如被悶錘了一把的生生木鈍住!什麼舉措都來不及再去做、也不知道自個該做何舉措,隻覺的這一口氣便上不來!

本來蓉妃娘娘的茗香苑外有當值的宮人立身看護,但今兒明知皇上要來、且又要我如是行那綢繆,蓉妃一早便將一眾宮人全都遣進了偏處宮殿,隻留了貼心的淺執在苑外候著我把我迎進來。方才淺執安頓好了我以後也一並的退往了偏殿,這便叫那紅香閣的花魁語鶯給鑽了空子一路步入,顯得那麼堂而皇之又順理成章!

一惝恍中,那紅香閣的風流胚子已經足頦涉水的擦著我身旁柳樹枝幹婷婷過去。我方回神,下意識抬手想一把拽住她,但到底沒能來得及!

這當口她人雖還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但已經步入到了亭中陛下的視線之裏。我是可以不管不顧的一把將她鉗製著往回拽,甚至可以衝上去橫身把她攔下問她為什麼要過來壞我的好事兒!但這樣一來我勢必也會暴露在皇上的視線裏,皇上必定會扣住我二人問我們究竟是怎麼一回子事兒;那個時候我又要如何編造理由撇清自身?莫說全身而退了,興許連蓉妃、連湘嬪都得給連累了去!

即便再有天大無處擱置的慍火與不甘,終歸還是有那麼幾絲理性牽扯著我,我還總不至於到了要同那語鶯攪弄個魚死網破、共同赴死的偏執地步!

一幹忖度在這驚鴻的當口極快於我心頭浮展連篇,即便一時還是難以接受這個已然堆疊眼前眼見就要發生的巨大變故,但我也隻能眼睜睜看著語鶯就此亦步亦趨、坦緩不急的將身點點與皇上及近,看著皇上那雙如炬的龍眸神光由最初的一驚、極快轉為可喜的新奇。而這一切我無能為力……不過短短一個瞬間,我便由一個主宰一場劇幕始終、並躬身演繹與推動這劇幕的重要局中人,很快轉變成一個毫無幹係、隻能就此咬牙切齒生生把恨吞回腹肚裏的局外人!

語鶯今兒這一身裝扮可謂極其明豔妖嬈。人靠衣裝,她本就生得精細、又加之於紅香閣浸泡數載而練就出的嬈嬈品格被襯托的更顯濃重,但並不令人厭惡,隻有一種春溪碧水旁、橫生一兩枝粉豔欲滴的輕浮桃花那般酥香醉軟蠱惑之感。

她細密潤滑的綢緞青絲被根根精細的堆疊出吉祥飛仙髻,髻中長長墜下一道千葉草頭蟲抹額,後側兩邊以珊瑚珠瓔珞圈固定;麵撲濃粉、眼尾畫桃花妝,隻將左側耳垂按順序點四枚黑珍珠小鐺,這便又將那骨子裏那份嬈麗撩撥的活潑新奇、呼之欲出,正是她最為拿手的魅惑手段;身著一席玫瑰色團銀蝶綺羅長裙,腰身係垂如意穗子碧螺色長飄絲絛,雙肩覆玉色輕紗披帛……這衣裙分明就是禮樂祠樂女、舞女等常見的打賞之物,但明顯有動過針腳、苦心改良的痕跡,譬如那一隻隻團蝶就該是以其上原本的瑣碎小花為基礎重又繡出的樣式,因我心裏對這裙擺的原樣有個了然故而知道的清楚。

東風夾雜著幹利的冰冷森森然掠起來,一派森然裏同樣掠起的還有語鶯有心留於側頰的縷縷柔絲、並纖肩綽約的玉溶輕紗、及廣袖疏裙與盈盈瘦腰間那煞是撩撥的飄帶……在這一瞬,她整個人也起了涉水而來的驚鴻曼妙,變得真個就猶如那自九天之上堪堪臨凡、對這濁世紅塵間一草一木一風一樹都染了新奇生了喜悅的雲霄仙子,道不盡嫵媚婉轉、天生麗質自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