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氏和林春暖朦朧中被秋慕霜的驚呼聲驚醒,睜眼見秋慕霜已經坐了起來,連忙問道:“公主!覺得怎樣?”
秋慕霜抬頭看了看她們,歉意地笑了笑,“讓阿奶和林姊姊擔心了。”
“沒事便好。我去喚她們來服侍公主梳洗。隻怕王後少時要來的,看著公主如此憔悴定要擔心了。”鍾氏見秋慕霜的情緒依舊恢複了平靜,多少放了一些,一麵說著,一麵站起身去了。
“可需要我為公主診脈?”林春暖委婉地問道。
秋慕霜沒有說話,卻將自己的手腕遞到了林春暖的麵前。林春暖欣慰地笑了笑,認真為秋慕霜診了脈。“公主的脈象很穩,除了氣血尚顯不足之外,並沒有什麼症候。隻需調理氣血便可。”
“多謝姊姊!”
說話時,鍾氏領著春瑟、夏笙等人進來。秋慕霜便要起身下床。林春暖連忙扶著她起身,走到妝台前梳洗。
鍾氏、林春暖見秋慕霜情緒穩定,麵色好轉,不由心下大定。
那知,秋慕霜吃早食的時候再次嘔吐不止。鍾氏隻得吩咐廚下重新烹製極清淡的食物,怎奈秋慕霜依舊無法下咽。
鍾氏不由焦急不已,林春暖也有些束手無策。淩王後晨起前來探望的時候聽說,便命禦醫署的國手醫師前來診脈。診脈的結果和林春暖大同小異,開具的方子也幾乎相同。
眾人無奈,隻得按著方子精心調理,希望隨著孕中的來臨,秋慕霜的症狀能夠有所好轉。
一日,兩日,秋慕霜的嘔吐非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厲害。不僅一日三餐不能下咽,甚至連清水入喉都要嘔出來。美逸的容顏迅速消瘦下去,不上半月便瘦損得幾乎皮包骨了。
不但淩王後焦急萬分,便是秋荻、秋楓華等人也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無論找了多少名醫,找了多少名藥,秋慕霜的症狀始終沒有起色。
這日晚間,林春暖打發走了春瑟等人,臥房裏隻剩下了依著隱囊臥床的秋慕霜、和坐在床邊的林春暖。
林春暖將秋慕霜身上的紗衾提了一提,思量半晌,方說道:“今日公主的症狀越發嚴重了。不僅公主受罪,便是我們看著也心疼。我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秋慕霜憔悴、蒼白的臉上掠過一絲苦笑,“姊姊說這話就見外了。我一向待姊姊比親姊姊還親近,有什麼話是不當講的。姊姊請講就是!”
“嗯!”林春暖微微點頭,鄭重地說道:“公主的嘔吐之症並不是脾胃不和、中氣上逆所致,也不是暑氣、胎氣所擾。而是……而是公主心裏的作用導致的。”
秋慕霜聞言吃驚地望著林春暖,“姊姊的意思是……我不想吃下那些食物,便不停的嘔吐?”
林春暖連忙搖了搖頭,“不!公主所言差矣。公主不是有意不想飲食的,而是從內心深處拒絕這些飲食。或者說,公主決定留下這個孩子,內心深處卻是排斥這個孩子的。有身孕的人飲食至為重要,倘若長期飲食不下,不但母親的身體受損,便是胎兒也會因為氣血不足而受損。所以,公主便選擇這樣一種方式……”
秋慕霜聽著林春暖的話,垂下眼簾靜默不語。半晌,抬手輕輕撫上了已經微微凸起的小腹,眼睛慢慢濕潤起來。
“姊姊!我該怎麼辦?”秋慕霜抬眸望著林春暖,眼神顯得無助而苦澀。
林春暖看著秋慕霜不知該怎麼回答她的問題。她是醫者,可以治療疑難雜症,卻不能將傷痕累累的心複原如初。此時此刻,她無比痛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室內沉入一片寂靜,醫者,病者,各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之中。
不知是秋慕霜手下的溫暖太過舒適,還是小小的生命迫不及待地想要向母親宣告自己的存在,秋慕霜的小腹下有力地動了起來,猶如一條活潑的遊龍曲身回轉。
秋慕霜的心因這一動猛地悸動不已,一股莫大的喜悅隨著腹中的跳動噴薄而出。她第一次深切地感覺到了小生命的存在,第一次為了血脈相連的奇妙而感動。她微微蠕動著有些幹裂的唇抬眼看著林春暖,“姊姊!姊姊,他動了。我感覺到他動了。”
林春暖看著秋慕霜激動的目光,心頭不由鬆了開來。她知道,秋慕霜得救了,她腹中的小生命得救了。是這個尚未出聲的孩子拯救了他的母親,這也許便是血脈相通的奇妙之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