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長楓轉過身,過去那張溫柔如高潔白雪一般的臉容,變成了冷漠的神色,但他眼裏卻噙著淚,是那般憂傷無奈。
漸漸的,他的身影消失在她眼前,雲汐感到一陣驚恐。
“長楓,你等等我!”雲汐大叫一聲,倏然掙紮驚醒。
“雲汐。”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她被摟進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在做噩夢。”雪無痕低醇的聲音透著心疼。
她輕輕咬唇,感覺胸口有些冷汗,依偎在他懷裏默不作聲。
他溫暖寬厚的胸膛,慢慢平複著自己驚懼不安的心。
“放開我,你離我遠一點。”雲汐硬起心腸,強迫自己離開他的懷抱,以背對著他。
雪無痕心上泛過熟悉的痙攣,微微的酸澀與苦楚充滿胸臆。
他不能對她說的事情太多。因為那個最大的秘密,是太多沉重的背負。若她知道深愛的人還活著,並且存了怎樣的心思,雪無痕無法想象雲汐會受到的傷害。
他與他雖長了一樣的臉孔,自己卻總是不被需要的那個。似乎從出生的那刻就注定了,無論他如何努力,似乎都擺脫不了這種命運。
他嘲澀的苦笑,他一直是那個人的影子,在雲汐心裏亦是,他隻是一個替代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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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雪無痕安靜地臥在軟榻上,想閉目休息,卻怎樣都無法睡著。
這段時間雲汐都在救濟寺施粥,他們基本不會碰到麵,也不用談話。
但今天晚上皇宮裏卻有夜宴,是韌帝的壽辰。
無痕心裏有些悶,他並不喜歡這樣的宮廷夜宴。
自從展慕白的事情以後,他和雲勁之間距離也在疏遠,太子也在懷疑他。幸而雲汐並沒有將他和輕寒的事情告訴太子。
雪無痕清楚雲勁初時就不讚同他和雲汐的婚事。
雲勁雖然是一個誌向遠大的主人,但身上還是帶有皇族的自尊與傲慢。他知道雲勁覺得自己配不上他的妹妹。
太子和公主都是這般作想吧。
他是一個滿身滄夷的人,雲汐卻是全滄瀾最疼愛的金枝玉葉,被嗬護的明珠。
還記得那時雲汐的成人禮上,他戴著麵具獻曲。
那年的雲汐隻是個小姑娘,一雙明眸亮得仿佛能照盡一些黑暗。
那樣明媚動人的一雙眼睛,讓他臣服在她的光影裏無處可逃。
他扶著她回寢宮,卻被醉酒的她壓在身下,她嗬嗬的笑,天真甜美的臉龐沒有沾染一點世俗的灰暗。
雪無痕製止自己繼續想下去。他和雲汐之間經曆了這些事,令他的心上滿是傷口。
他要費很大的勁才能將它們一點一點埋好。
他閉上眼命令自己休息,前些日子受的內傷已漸漸痊愈。
但當初因為逼出素雪失去的內力需要重新修煉,高強的武功才能保護雲汐。
那個最大的威脅還在蠢蠢欲動,即使那人愛雲汐,但在皇位和江山麵前,那人到底能不能護好雲汐還是未知數。
雪無痕不想讓雲汐受到傷害,他會以自己的方式保護她。
他靜下心神,默念調息的口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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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汐回到公主府,蓮羅馬上端上剛燉好的補湯。
“公主,您辛苦了。”
雲汐淡淡一笑,“沒什麼,今年何大人協助得很好,他做事倒是井井有條。”
蓮羅好奇地問:“公主,那位何大人就是今年的新科狀元嗎?”
“是啊。”
“聽說他很俊呢,又才華橫溢滿腹詩書,王都的大家閨秀都想嫁他。還聽說說親的媒婆差點把狀元府的門檻給踏破了。”
雲汐笑出聲來,“有這麼誇張嗎?”
“是這樣沒錯。”蓮羅對自己的情報來源很可信。
“小姐,他到底長得好不好看?”這些日子因為雲汐的吩咐,她留在府裏,並沒有隨公主一起去施粥救濟。
公主要她在府裏留意駙馬的行動,雖然她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啦。
“駙馬呢?”雲汐淡聲問,“我聽說他今天向太醫院告了假。”
“嗯,駙馬在瑞雪閣,他說不太舒服,命人熬了藥,下午都在睡覺。”蓮羅對雲汐道。
雲汐秀眉微蹙,沒有說什麼。
雲汐推開瑞雪閣的門,正看到雪無痕慢慢坐起身。
軟榻上的薄被遮在陽光的陰影裏,他隻穿了一件單衣,一頭墨發披散下來,有些淩亂地落在雪白的單衣上,整個人有份慵懶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