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岑沒有打斷她,隻是緊緊地抱住吳歌。
他現在後悔了,不應該逼著吳歌去回憶往事的,他一直都是很幸運的人,除了失去江其無之外,他就沒有受過其他的重創。
所以吳歌經曆的,他是怎麼都無法感同身受的,但是他也知道,有些東西傷害了人,傷痕也許不在了,但是心中還是仍存痛苦的。
可是吳歌卻是一幅平淡風輕的樣子,也許她已經習慣了不將心事表露。
但是這時她微微笑了下,說道:“那時當主上要再次揮鞭的時候,胥濮沅卻開口道:‘停手,就是她了。’當時的我並不理解這句話,隻是奇怪地抬頭看胥濮沅。我眼睛被初見的陽光刺地生疼,所以看不清他的長相。但是他緩緩地蹲下,與我平視。我想凡是見過胥濮沅的人,都會覺得,他的長相不管何時看都是那般出塵吧。
胥濮沅對我說說:‘好好養傷,等你傷好了,我就帶你離開這裏。’主上那時問他道:‘你確定是她嗎?’我看見胥濮沅很是堅定地點點頭,然後攤開我掌心,在我的手裏寫下了胥濮沅三字。我那時沒有讀過書,隻是艱難而又生硬地記住了讀音,我想著下次再見的時候能叫出他的名字。”
衛岑有些疑惑開口問道:“你主上說的是什麼意思?”
吳歌搖搖頭說道:“其實我也不太懂,隻是從那天之後,我就沒有生活在地牢之中了。那個叫做胥濮沅的小男孩也沒出現過,而且那麼多年我也從來沒有見過主上的真麵目。曾經有一次我也問過主上這個問題,主上是這麼回答我的,‘他想當一回救世主,所以要在這裏換一個人的自由,你就那個幸運者。’至於具體是怎麼回事,我想我可能這輩子都不會知道吧。”
衛岑突然開口說道:“有句話叫:緣分並非天注定,你相不相信?”
吳歌皺眉,說道:“何處此言?”
衛岑摸了摸了吳歌的頭發,說:“以前江其無常常說這世界多數事情都是有因便有果,我想你也知道事情沒有那麼巧的。”
吳歌笑笑說:“這是自然,之前在剛剛擺脫主上桎梏之時,我曾經想利用各方力量去調查所謂的真相,最後我隻知道了些零碎線索。隻不過也罷,過往已經不再重要了。”
衛岑好像格外感興趣,繼續問道:“我能知道是什麼線索嗎?”
“你知道雙生蠱嗎?”吳歌片刻猶豫後說道。
衛岑聽道這“雙生蠱”三個字之後,眼神閃爍了一下,說:“我想我明白了。”
吳歌點點頭,笑得別有深意,說道:“你當然明白,就像江其無說的,有因皆有果。”
衛岑歎了口氣說:“還真是世間所有相遇都是久別重逢啊。我父皇死的早,小時候他經常跟我提到,曾經有位大臣經常帶著他的一對雙胞胎女兒進宮遊賞。當時因為我父皇對於裁決陰陽家言論過激的弟子的手段強硬,痛失兄弟的陰陽家護法為了以牙還牙,所以下了這麼一蠱。可是沒有想到,卻被你們姐妹兩先觸發蠱引。隻不過,吳歌,這蠱為何稱為雙生?”
吳歌牽起衛岑的手,說:“陰陽家護法也是心狠呢,他斷然知道在自己兩個親骨肉之間做選擇是多麼痛苦的事情。中了雙生蠱的兩人,這輩子的性命就是相互消耗的。不僅是一人活得長久一人年少薄命這麼簡單,就連此生的運勢都是相反相逆的。而且注定其中之一活不過二八年華,我姐就是因為此蠱毒性發作,長絕人世,所以我才能活到現在吧。”
衛岑皺眉,說:“那你為什麼會從小在那個地牢裏長大?”
吳歌半晌沒有說話,她的人生就是從那裏開始,也注定她手上的鮮血和意識難以抹去,她苦笑道:“我聽說是因為父親害怕兩姐妹生死相隔的那一天,所以決定把相對於體弱的我送給了主上。這樣沒有從小相處的感情,對誰都好吧。隻是他們忘了,雙生蠱也操控著我們的命運。
先皇為了瞞過陰陽家之人,所以不讓父親親自把我送出去,這才讓真正的吳歌享盡她獨有的親情的時候,而我卻因為世事捉弄從此與黑暗為伍。直到後來父親好像察覺了病榻纏身的真正的吳歌是不久於人世的那個,所以他想起來尋找我。主上同我說,他那麼多年竟然不知道我的存在,讓我變成了一個殺人機器。”
衛岑聽著吳歌麵無表情的訴說,他有些哽咽,說道:“命運對你太不公,你有抱怨過嗎?”
吳歌搖頭,說:“十歲之前,我活在陰冷之處,因為沒有接觸過溫暖,所以不會貪戀,隻是覺得那是天經地義的吧。十歲到十四歲,主上很是耐心地教會了我很多東西,他也曾嚐試抹去我嗜血的習性,更教會了我怎麼去適應外麵這個世界,讓四年之後跟著胥濮沅走的我,不再是那個滿身血腥味的髒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