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沅用盡渾身力氣從床上爬起來,掙紮著下地。宮人瞧著大是不安,忙上前扶住蘇沅道:“小主眼下是要往哪兒去呢!小主剛臨盆,身子還虛,更不能出去吹了風!”
扶著蘇沅的宮人正是曲寶瑗打死後,被內仆局分過來的人。她心下本就狐疑,更是從姚木槿那邊聽說過,蘇絮在內侍省早就安插了心腹。她如今細細去想,便深覺這其中早就有許多的蹊蹺。她不懂,孩子好好的怎麼會夭折了呢,方才她還聽見了那孩子強有力的哭泣聲。
蘇沅如此想著,便狠命的抬手推開了上前扶住她的宮人,原本她的力氣就不大夠用,這樣一用力,自己先是不穩,狠狠的跌倒在地。身體裏所有的力氣都仿佛被一瞬間抽幹了似的,她趴在地麵兒上掙紮著要起來,宮人與嬤嬤連忙去扶住她。蘇沅歇斯底裏的大哭著,罵道:“騙子,你們必定都是騙我的!殺千刀的雜碎!我的孩子才生下來,他方才還在啼哭,怎麼會夭折!騙子,都是騙子!”
此刻,蘇絮與霍景嵩已經出了重華宮,唯有昭雲歸還沒有離開。他踏進大殿,看見蘇沅極是狼狽的匍匐在地上,滿心的同情都掩在冷漠的眼神之下。他想,自己到底沒有那個立場去同情蘇沅。“小主這是要做什麼,小主現下體力不支,該要好好休息。”
蘇沅雙眼通紅,恨恨的看著昭雲歸,眼睛立時要沁出血來一樣。她咬牙切齒,發出咯咯的聲響,扶著兩邊宮女的手起身,掙紮著撲到昭雲歸的身上,拽著他胸前的衣襟,狠命的揪著,尖利道:“凶手!凶手!必定是你,蘇絮買通了你對不對!是蘇絮讓你來謀害我與孩子的對不對!她害怕,所以才這樣來害我!”蘇沅說著,越來越無力起來。她極是痛苦的大哭起來,舉手就去捶打昭雲歸,“你不是大夫嗎?醫者父母心,你怎麼能幫著蘇絮,助紂為虐!”
昭雲歸被蘇沅得一番質問說的極是愧疚,可麵上盡量維持著自己淡定的神色,他十分請的將衣襟從蘇沅緊攥的手裏拉出來。表情冷漠的看向兩邊傻站著的宮人,淡淡道:“蘇嬪小主一時受不了這個打擊,也是有的。可端敏夫人到底是小主的姊妹,微臣又是太醫院的院使因何要加害小主?何況小主臨盆之時,微臣並未踏進傾塵閣半步。”
蘇沅向他麵上唾了一口,立時被宮人扶著拉了回去。“你醫術高明,哪用踏進來。便是平日裏吃的藥!”她說著,眼前忽然一亮,歇斯底裏的大笑道:“查一查你開的那些安胎藥,就知道你與蘇絮打著什麼主意了!昭雲歸,到時候我必定要讓皇上處死你!處死蘇絮!”
昭雲歸不慌不忙的挑眉凝著蘇沅,低低“哦”了一聲,反問道:“若是安胎藥有問題,小主如何會熬到臨盆。若是安胎藥有問題,那孩子一生下來,小主如何會聽見那孩子的啼哭,怕是早已經胎死腹中了!”昭雲歸語頓,麵無表情的抬手,斜斜的牽了牽唇角,“隻怕是小主之前的問題,小主是如何有孕,從前的太醫背地裏又做了些什麼,小主該知道一二!”
蘇沅被昭雲歸這話堵得辯不出什麼,可仍舊不依不饒道:“就是你與蘇絮,就是你們狼狽為奸!”她說著,就要撲去昭雲歸的身上去掐他的脖子。昭雲歸往後退了一步,不覺在心裏哀哀的歎了一口氣。他瞧著蘇沅的瞳仁兒有些渾濁起來,不大有清明的樣子。隻怕蘇沅過不去,便會因為這件事而思子成狂,魔怔起來。
昭雲歸連忙囑咐扶著蘇沅的宮人道:“快給小主送下安神藥,多多的。明日醒來若有什麼不妥,再去禦醫院請本官。”
宮女七手八腳的箍著蘇沅,讓她不至於亂動去撲到昭雲歸的身上扭打。昭雲歸回首瞧了蘇沅淒厲的表情,心裏十分難受。他聽著蘇沅尖利的咒罵聲踏出傾塵閣的院子,直到出了重華宮的儀門,還能隱隱約約聽見蘇沅無比哀怨的怒罵聲。昭雲歸於心不忍,可如今再於心不忍,他到底也是無計可施的!
卻說,蘇沅誕下的女孩兒被小心翼翼的藏在了合歡殿內,可臨盆的事兒到底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此,蘇沅臨盆的第四日辰時,蘇絮在合歡殿誕下了一名女嬰。當時霍景嵩還在上早朝,其中並未有半點的紕漏和岔子。
霍景嵩下朝趕到合歡殿的時候,蘇絮正熟睡。霍景嵩滿麵的懊惱,自己未能陪在蘇絮的身邊。他不想擾了蘇絮安歇,便極是安靜,小心翼翼的抱著帝姬在偏殿逗弄。白檀與乳娘陪在皇帝身邊,看著霍景嵩笑的合不攏嘴,便也忍不住說了許多俏皮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