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蘇絮的儀駕到達重華宮的時候,霍景嵩也匆匆趕到。瞧見蘇絮深夜到來,不覺麵上一愣,有些責備道:“你也大著肚子,何苦這麼晚了折騰一趟?”
蘇絮麵上現出一個溫婉的笑容,開口道:“臣妾是協理六宮的妃嬪,也是蘇沅的姐姐。”她話罷,表情越發無奈,“臣妾在合歡殿裏實在安穩不下來!”
霍景嵩抬手伸向蘇絮,蘇絮柔柔笑起,將手搭在了他的手上。霍景嵩攜著蘇絮的手往傾塵閣的院子去,昭雲歸此刻正等在院子裏,極仔細的注意著產房裏的動靜。內監高聲通傳,昭雲歸立時回頭。瞧見蘇絮與霍景嵩牽手進來,眉腳不覺顫了一顫,緊緊擰在一起。卻又怕被皇帝察覺出什麼,立時垂首跪地請安道:“皇上萬福金安,夫人安康。”
霍景嵩嗯了一聲,免了他的禮,道:“蘇嬪如何?”蘇絮忖著霍景嵩出言的間隙,不著痕跡的鬆開了霍景嵩的手。
昭雲歸並未抬頭,而是規規矩矩的回道:“蘇嬪小主一切安穩,不過……”
霍景嵩眉頭緊了緊,看著昭雲歸挑眉問道:“不過什麼?”
昭雲歸仍然恭敬的垂著頭,不慌不忙的開口,“蘇嬪小主胎像一直不穩,從有孕一來,大多靠保胎藥、滋補的藥吊著。微臣隻怕皇嗣有先天不足之症。”
霍景嵩聞言,有些猶疑的看著昭雲歸,隱隱帶著一絲怒意道:“先天不足?若是胎像不穩,看顧蘇嬪的禦醫是誰?怎麼不早早回稟?”
昭雲歸緩緩答道:“因為失職已經被撤職查辦,不過蘇嬪這一胎從受孕開始就太過倉促。微臣猜測,許是用藥的緣故,在母體不宜受孕的情況下。根基未顧好,所以一直胎像不穩。微臣早就想向皇上回稟,可蘇嬪攔著不讓。微臣一時不查,也以為自己能救治好,隻怕是微臣太過自負。”
蘇絮被昭雲歸這話說的有些發懵,她實在沒聽懂昭雲歸說這番話所謂何意。怔怔道:“自然是蘇嬪太過心急,大人也無需自責。”
昭雲歸堅決的搖頭,向著霍景嵩跪地道:“是微臣一時大意,有錯在先。”
霍景嵩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擺手道:“請罪的話,等蘇嬪平安誕下皇嗣之後再說。”
蘇絮隱隱覺著昭雲歸的用意,一直拿眼風掃著昭雲歸。可自打蘇絮進傾塵閣後,昭雲歸便一眼也沒落在她的身上。蘇絮這麵忐忑不安,麵上卻也不能現出來。她與霍景嵩坐在偏殿,等著內殿的消息。
而內殿這邊,蘇沅的胎並非如昭雲歸所言。她這一胎生下的時候難得的順利,她隻聽著穩婆的話,縱然百般疼痛,可想著自己隻要生下這一胎,就是前途無量,便從心裏湧上了好大的力氣。她不曉得如此撕裂的劇痛經曆了多久,隻覺著下身有什麼東西滑出來,方才那劇烈的疼痛也終於算是停了下來。
“哇”的一聲孩啼,蘇沅強忍著身上殘留的痛,艱難的支起身子道:“是男孩還是女孩。”
穩婆抱著一個繈褓放到蘇沅的麵前,笑道:“恭喜小主,賀喜小主,是個小皇子呢!”那穩婆話落,極快的向旁邊站著的睇了一眼。滿麵堆笑向蘇沅道:“奴婢去給皇上看看小皇子。”
蘇沅聞聽皇子二字,眼神晶亮,像是被瞬間點燃的燭火,眼睛裏的希望與得意灼灼跳動。
可實際上,蘇沅這一胎生下的是個女嬰,而白檀在宮外尋進來的倒是個已經夭折的男嬰。穩婆抱著那女孩兒下去,立即送服了安神藥。蘇沅聽不見哭聲,以為是宮人抱著去了偏殿。她身心疲憊,可卻也帶著滿滿的歡欣。她尚且不知道,這個所謂她誕下的“皇子”,已經夭折。而她真正生下的帝姬,這會兒也被偷偷送往合歡殿。
穩婆和宮人抱著繈褓一起進了偏殿,瞧見皇帝,皆是哭喪著臉,哀哀道:“皇上,蘇嬪小主誕下了小皇子……”
“好,好!傳朕的旨意,晉蘇嬪為容華。”那宮人還未說完話,便聽見霍景嵩興致高漲的開口。
同來的穩婆和宮女皆瑟瑟發抖的看著皇帝,縱然不敢,卻到底要說出來。二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那宮女才硬著頭皮,向霍景嵩回稟道:“皇上,小皇子才生下來,便夭折了。小皇子生的不是時候,有先天不足之症。”
希望有多大,失望自然就有多大。霍景嵩原本滿麵的得意笑顏,聞聽這樣的話,當即沉下了臉,看著宮女,難以置信的開口問道:“什麼?再與朕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