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極是滑稽的笑起,覺著蘇絮這番話無比的荒誕。她斜睨著蘇絮,不疾不徐。語氣裏帶著她已經不能拋棄的驕矜與高傲氣勢道:“活命?你若想活命,何不留在長揚宮裏?”太後盯著蘇絮的雙眼,極輕的嗤笑一聲,諷刺的開口,“蘇絮,你縱然不承認。可你到底是貪戀權位的!活命,不過是你給自己可以狠下心腸的借口罷了!”
蘇絮無心與她爭辯,眉心一鬆,輕輕道:“罷了,太後想怎麼說便怎麼說吧,左右也是將死之人。”
太後神色歸於冷寂,看著桌上的那杯毒酒。十分安靜的開口,“不過數月前,哀家賜給了齊氏一杯毒酒。”
蘇絮微微握拳,冷聲道:“您不該除去英妃,接連沒了兩個皇子,她已經不足為慮。若非太後逼臣妾一把,臣妾也不能如此決然的除去姚氏。”
太後嘴唇略略一牽,哼笑著開口道:“妃位四角齊全,若不除去英妃。文妃要如何上位,不過你還算是得力,到底向姚氏報複回去了。不過齊氏確實不是死在她的手上。”
蘇絮樂不可支的笑起來,看著太後似乎將一切了如指掌的樣子,輕緩的笑起,曼聲道:“太後對文妃當真是盡心盡力,卻隻怕太後費盡苦心,卻也不過讓旁人當做了墊腳石。”
太後被蘇絮說的有些糊塗,緊緊蹙眉看著她,立時問道:“你說什麼?”
蘇絮也不遮掩,或者她早就想說與太後知道。“太後可曉得皇上因何會遽然要賜死您?”
太後抿唇不答蘇絮的話,眉心一跳一跳的盯著蘇絮。
蘇絮淡淡哂笑著開口,“若非文妃,隻怕有許多事臣妾與皇上都要蒙在鼓裏了。太後娘娘心機深沉,實在讓臣妾甘拜下風。隻不過太後您再了得,也到底比不過皇上的城府。何況……”蘇絮笑吟吟的看著太後,一字一頓道:“太後實在不該讓文妃進宮。”
皇太後聽罷蘇絮的話,便曉得文妃必定是早就被蘇絮說動。該說的、不該說的又或者她二人已經連成陣營。將她徹徹底底的出賣,令皇帝除之而後快。
皇太後雙手發抖,隻覺著胸口悶著一口血蹭的湧到頭上,腦袋嗡的一聲。人也發暈似的,昏昏沉沉起來。蘇絮看著太後跌坐在圈椅上,麵如紙色。當即回首與白檀道:“白檀,你恭送太後一程。”
皇太後聞聽蘇絮這話,似乎要掙紮著起身,怒斥道:“蘇絮,你既然曉得皇帝的城府。你就該知道,皇帝從沒信過人。總有一天,你會步上哀家的後塵!”她說著,哈哈大笑起來。
蘇絮伴著皇太後的笑聲踏出殿門,她不曉得白檀最終是怎麼讓太後用下那杯酒的。不過半刻的功夫,白檀麵無表情,神色如常的從佛堂出來。緩緩道:“太後駕薨了。”
蘇絮看著站在殿外的宮人,隨著一聲叮囑,道:“去回稟皇上,太後病重不治,駕薨了!”她話音剛落,報喪的人一聲疊著一聲將話傳出去。等蘇絮踏出頤寧宮的時候,便聽雲板敲了四聲。她抬頭看著陽光隱在秘密的雲層後麵,忽陰忽晴。偶爾漏下一小截的光灑在地上,就如她蘇絮此刻的心情。太後駕薨,那她蘇絮在啟曌城中,當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太後發喪之後,蘇絮才聽白檀提起。那晚正是皇太後入土的前一天,白檀莫名的提起從前陳妃在世的種種。道:“當年太後奪權之後,第一個便將陳妃打入冷宮,剝去了往昔華美的衣服,一番折磨羞辱之後,才賜死的。當年方南笙逼死了陳妃身邊第一得力的宮人,也是奴婢入宮時就交好的姐妹。奴婢從來不曾想過,還能瞧見她們的下場!”白檀極認真的說著,跪地朝著蘇絮叩頭道:“奴婢要謝謝夫人!”
蘇絮麵上一沉,有些不悅道:“做什麼與我說這樣生分的話,快起來。”她說著,要親自去扶白檀。白檀見狀,立即站起來扶著蘇絮。蘇絮眼睛有些酸澀,轉首悶悶道:“明日你出宮去祭一祭綠楊還有陳妃等人。想來,也虧得有她們在天之靈,才讓這件事成的如此輕易、簡單!”白檀抿唇應下,蘇絮立時又想起什麼,掐著手指算道:“眼瞧著蘇沅臨盆的日子也要到了,這件事兒我托給別人總不放心,也唯能交給你。去宮外找個死嬰回來,萬不能出現淮安王府那樣的事兒了!”
白檀極鄭重的頷首道:“是,請夫人安心。”
這其中一番費心安排自不必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