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飄渺上心頭(2 / 2)

自己尊重,愛戴了那麼多年的父皇,到了他人口中,竟是那樣不堪。那個無論她闖了什麼禍,無論她有多不聽話,都無條件包容她的人,竟隻是將她抓來養在身旁,作為牽製他人的籌碼?

顏筱梓呆呆地看著麵前的兩人,記憶中被她刻意忽略的畫麵一一重現。

每年生辰,皇叔都會送上禮物,雖不一定名貴,但件件她都愛極。無論外人議論當年的睿王是如何如何殺伐果斷,心狠手辣,甚至母妃也常明著暗著告誡她,要離皇叔遠一些,可她偏就愛纏著他,每每見他來了宮裏,拎著裙裾撲到她懷裏,甜甜笑著叫皇叔,總惹來他暢快無比的笑容。

皇叔是寵她的,發自真心的寵,小小年紀的她並不懂什麼人情世故,看人也隻憑直覺。誰對她真心的好,她能真切感受到。因此,在宮變那日之前,皇叔從來都是他心裏僅次於父皇和母妃的存在。

也正因此,在事情發生後,才會那樣失望,整個世界,仿佛瞬間崩塌。

可若說父皇將自己以女兒的身份養在身邊,隻為牽製作為她生父的睿王,她卻不能信。

是啊,如何能信,那個明明高高在上,受萬人景仰的男人,總愛將她高舉過頭頂,在她暢快的笑意中綻出無比爽朗的笑容。即便她三天兩頭闖禍,他也永遠隻是佯裝發怒,她撒個嬌,天大的過錯,也在父皇無奈的笑容中化解了。

那樣無條件寵她的人,怎可能隻是將她作為工具?

聖武帝坐在龍座上,目光沉沉看著顏筱梓,她臉色泛白,似乎因突然的變故而不知所措。在她慢慢長大的那些年頭裏,每次抱著她,感受她一年比一年長大,不是沒有想過告訴她真相。可是一來沒有適宜的時機,而來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一次次忍了下來,聽著她軟糯的聲音一聲聲喊他皇叔,隻能在心裏苦笑。

顏筱梓與他對望一眼,有些事在心裏慢慢清晰。

不是看不到這些年宋齊國的變化,可心裏放著仇恨的人,如何對‘仇人’的功績真心欣賞?她不過是一次又一次逼迫自己隻著眼於計劃,為此甚至不惜付出一切。

眼前突然閃現出韓無期的臉,那一日他站在帳篷外問她,“你可曾對我用過真心?”

她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距離,也許隻要她應個是,他便會毫不猶豫地留下來。

可是之後呢?他是韓摯的兒子,而她是韓摯眼中的亂黨,他們之間,該如何相處?

他滿是失望的臉一瞬劃過她心頭,帶來一陣刺痛。顏筱梓深吸了一口氣,唇角緩緩勾起,問龍座上的那個人:“你說你是我的父親,所以,即便我是被先帝放在身邊牽製你的,你仍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宮變,棄我生死於不顧?”

聖武帝緊抿著唇,目光中閃過一抹驚痛,卻什麼也沒有說。

顏靖軒搶道:“那時情勢所迫,若不動手,父皇就會被先帝先一步下手以莫須有的罪名除去,況且那一日,父皇是預先知道你出了宮的。”

顏筱梓淡漠一笑,心裏的刺痛一陣陣襲來,壓得她幾乎緩不過氣。她無力倒退一步,突然就發了瘋般往殿外衝去。

原本空無一人的皇宮,不知何時竟站滿了人,一隊隊兵士手持武器站著,充斥著整座皇宮,黑壓壓的一片。她已無暇他顧,施展輕功自人群上方往外掠去,直直飛往皇宮後方。一時之間,竟無人敢攔。

聖武帝一聲斷喝:“快追上去,她此時情緒波動太大,千萬不能讓她出事。”

話音剛落,顏靖軒已如一道風般追了出去,身後一隊士兵不明所以,緊緊跟上。

那也是他的妹妹,唯一的親妹妹。顏靖軒抿緊了唇,眼裏隻看得到那一抹纖細的身影。

若顏筱梓此時經過皇宮大門,便會發現不僅僅是皇宮內站滿了人,就連整個皇城的街道上,也已列滿了軍隊,而自己帶來的五萬人,早已被包圍,再無力抵抗。

皇宮位於皇城的西北方,後方遠離塵囂,是宋齊國皇陵所在。見她身影未做任何停頓,顏靖軒濃眉一皺,發了狠地追趕上去。

他印象中,皇宮的後方,並不隻有皇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