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快停下!”顏靖軒武功不及顏筱梓,眼見距離越來越遠,無奈下大吼出聲,可偏偏前麵那人理也沒理。他隻覺眼皮直跳,下意識地便使出了全部內力奮力追趕,父皇容忍她這麼久,讓她一步一步帶著人攻入皇城,絕不是為了這樣的結果。
一道陽光斜斜照射到皇陵入口,寬闊的神道兩旁是兩排整齊高大的常青樹,在初春還透著些涼意的空氣中展現出萬分的活力。一步,兩步,顏筱梓朝著皇陵急速而去,將身後的人遠遠拉開了距離。
她從未來過這裏,卻也知道,聖武帝將先帝及幾大嬪妃葬在此處,給世人留了個兄友弟恭的好印象。
即便景致再好,她眼中仍是晦暗一片。整個人如同失了魂一般麻木地動作著,離入口越近,心裏越是煩亂。
若顏靖軒所言為真,那麼麵前皇陵中所葬之人,曾經那樣親切待她的父皇與母妃,過往的一切都成了幻影。十九年的人生被顛覆,自己所追求的,所執著的,全因那一番話成了笑話。
可若那是假的?她找不到立足點。她帶著五萬人直朝皇城而來,聖武帝隻是靜待她來,而方才出門時不經意的一瞥,當時不甚在意,如今回過味來,皇城內想是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有這樣的把握在,他們何必騙她?
眼淚不自覺狂湧而出,視線模糊一片,她仍是麻木地飛躍,直到停在封死的皇陵門口,腿一軟,她跌坐在地,再不能前進分毫。
“父皇……母妃……”顏筱梓眸中碎光湧動,手一遍遍撫著厚重的石門,將臉貼上去,冰冷的觸感,並沒有給她帶來任何慰藉,反倒是一顆心逐漸沉了下去。
皇宮內。
韓摯帶領一眾精兵維持著秩序,五萬人已悉數拿下,等候發落,這一場風暴來得突然,所幸總算也沒釀成什麼大的紕漏。
數日前,韓摯受聖武帝召見,他躊躇滿誌踏入崇元殿,滿心以為聖武帝終於想通,然而當他單膝跪地等候吩咐時,聖武帝卻淡然問他:“韓將軍,小小曾在你府上住過些日子,若是拋開如今的局勢,你怎樣看她?”
韓摯心中閃過一絲異樣,但仍是沉吟了一番開口:“外貌自不必說,作為一個女子而言,整個宋齊怕是少有人能在容貌上勝過她。”他頓了頓,抬頭看了一眼聖武帝,後者像是十分感興趣,手指一下一下敲著龍座的扶手,“接著說。”
韓摯繼續道:“末將慚愧,日前已從無期處驗證,竺姑娘來我府上,確實是為了那軍事布防圖,是末將疏忽。”
聖武帝眸光沉沉,辨不出情緒。
韓摯想起聖武帝方才的問話,接著說:“若拋開如今的局勢,竺姑娘不費一兵一卒從我這裏盜走了圖,其性格相當沉穩,且善用心機,再者,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內,她憑借區區五萬人馬自花都攻打到皇城,未傷及一人性命,這樣的魄力,即便是我也望塵莫及。”
聖武帝似是輕笑了一聲,聖意不可揣度,韓摯越發的疑惑。
就聽高位上的那人探詢般道:“韓將軍,這樣的一個女子,做你的兒媳可夠格?”
韓摯心頭一震,忍不住看向聖武帝,聖上的目光卻投在不知名的遠方,半晌,嘲諷般低笑了一聲,仿佛方才那段對話從不曾存在過。
“抽調十萬人來皇城,記住,務必動作要小。”
跟隨他幾十年養成的默契讓韓摯一下子就明白了聖武帝的用意,他心頭有豪情無聲激蕩起來,道了聲好,便開始有條不紊地部署。
顏筱梓攻打皇城那一日,城門處幾乎沒有做什麼防守。
而徐海這內應,也早被查出。在徐海未發覺的情況下,他悄然將部分人馬放進了宮中,一牆之隔的皇宮內外,十萬大軍整裝待發,隻待顏筱梓進來。
然而她畢竟是謹慎的,隻將那五萬人留在宮門口,自己孤身一人入內。韓摯躲在暗處,見顏筱梓進了崇元殿,遙遙打了個手勢,十萬人馬一觸即發,想到這裏,他想起顏筱梓仍是欽佩。這樣的一支隊伍,不知她花了多少心血訓練出來,若不是早有埋伏,且礙於顏筱梓那句狂妄的“不可傷一人性命”,在如此大的人數懸殊下,就連他也沒把握在那麼短的時間內將他們一舉擒拿。
腦中突然浮現出聖武帝當日看似不經意的那句“這樣的一個女子,做你的兒媳可夠格?”韓摯皺眉,聖上那句話必有深意,可他當真想在謀反這樣的罪名之下,寬恕於她,甚至為她謀份好姻緣?他有些疑惑,之前聖武帝就一直不見有什麼動作,直到顏筱梓入了皇城,他一直猜測,卻一直也猜不出緣由。這樣的寬容,是看在已故的先帝份上,還是另有隱情?
正思索著,身旁將士來報,一切已收整妥當。他點點頭,欲入殿向聖上稟報,就聽一道熟悉至極的聲音遠遠傳來。
“父親。”
韓無期氣喘籲籲穿過眾人飛奔至他麵前,眾人礙於他的稱呼沒敢攔,皆是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