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情分與舊怨(1 / 2)

一切已準備就緒,隻待明日一早攻入皇城,打開皇宮大門。

已是正午時分,竺青照常巡視兵營,就聽有人來報。

聽到那個熟悉的名字,他微微一愣。

“讓她們進來吧。”

士兵得令下去了,竺青站在原地,仍有些愣神。八個月沒見,不知她還好不好?

沈陌璃與傅秋站在兵營門口等待通傳,自拿到了確切的證據,雖照顧著沈陌璃身子弱,兩人仍是緊趕慢趕趕了過來。茲事體大,如今的宋齊已然是風雨飄搖之時,傅秋隻怕趕不上。

“你們跟我進來吧。”

兩人道了聲謝,跟著那士兵進去。

顏筱梓已去了郊外,親自與徐海的人交涉,做最後的確認,此刻並不在兵營。竺青在此坐鎮,倒是沒想到又有故人找了過來。

“竺公子。”沈陌璃微一福身,再次見到竺青,恍惚間上次見麵已是隔世。他穿上盔甲的樣子,多了幾分英氣,不複平日表現出來的不羈。她垂眸,將眼裏的情緒悉數收好,才再次抬頭看他。

“沈姑娘與夫人來此,可是有什麼事?”竺青淡淡地問,唇角始終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幾分疏淡,幾分客氣。

傅秋上前一步,低聲道:“竺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竺青挑眉,有些疑惑,但仍是屏退了左右。

“夫人請講。”竺青的視線飄過沈陌璃,又不動聲色地收回,多少個日夜不經意撞進自己腦中的身影,此刻就在眼前,他不是沒有察覺這微妙的情緒變化,但他也知道,如今的他,什麼也不能做。

因為什麼也給不了。

竺青待客十分有禮,親自給傅秋斟了杯茶,請她二人坐下說話。傅秋輕抿了一口,順了順氣息,直直看進竺青的眼裏,道:“第一次見竺公子,我就有似曾相識的感覺。”

竺青抬眸與她對視,隻微微一笑,不知她此番話為著哪般。

“竺公子的長相,酷似一位故人。”

竺青端起茶杯,“願聞其詳。”

傅秋見他一臉雲淡風輕,語氣裏不自覺多了幾分急切,“竺公子可還記得幼年時的事?”

竺青搖頭,笑得無謂:“夫人千裏迢迢來此,有話不妨直說。”

傅秋深吸了口氣,聲音沉了幾分:“第一次見竺公子,我便覺得過分眼熟,然而那時竺公子與公主兄妹相稱,我以為,人有相似,或許是弄錯了也未知。後來你們二人離開韓府之後,我去查證了一番,種種證據表明,你就是我那故人之子——蕭逸。”

竺青依舊無動於衷,靜默片刻,忽而笑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夫人與韓將軍關係不錯,難不成,如今他不出麵,反倒讓你來做這說客?若真如此……”

“你後背上,是否有個月牙形的胎記?”傅秋打斷她,一雙柳眉皺到一處,萬分嚴肅。

竺青一愣,道:“夫人怎麼知道?”

他雖未直言,卻也間接承認了。傅秋鬆了一口氣,道:“我自然知道,因為你是我接生的。”

話音剛落,竺青與沈陌璃二人皆是不可思議般望著她。沈陌璃雖知道個大概,卻也沒深入了解到如此地步。竺青更甚,自己身上的胎記,即便是親近如顏筱梓也不曾見過,傅秋一個外人,又如何得知?

當下便皺了眉,道:“夫人也許隻是猜測,胎記這樣的東西實在太過普通,做不得什麼證據。”

傅秋似是意料到他的反應,自寬大的袖中取出一卷畫,一麵輕柔展開,一麵柔聲道:“如果你還不信,我這兒有一副你父親年輕時的畫像,你自己分辨吧。”

紙張許是年代久遠,泛著微微的黃色,然畫中人麵目依舊清晰,長身玉立,手執一柄折扇,翩翩公子,風采卓然。單看身形,便已有幾分相似,再看那張臉,竺青一震,畫中人薄唇輕抿,似笑非笑的眼神與他如出一轍。

“這是?”竺青聲音有些發顫,看這畫像,已是上了年頭,絕非近日所繪,而畫中人與他七八分相像,見到那張臉的一瞬,他腦中恍惚有些模糊的影像閃過,雖湊不成連續的畫麵,也足夠揭曉答案。

傅秋見他神色,幾分寬慰,道:“這是你父親,蕭寒,曾經名揚宋齊的才子,官至宰相。蕭逸,你當真,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竺青死死地盯著那畫像,一雙手緊握成拳,掙紮許久,卻抬不起來。

“也怪不得你,你家裏出事的時候,你才五歲,不記得也是正常。”

竺青聽見自己顫抖的聲線響起,那樣陌生而執拗。

“我家裏……出了什麼事?”

兩個人都緊緊盯著自己,傅秋突然就有些說不出口。那段塵封的往事,對如今的竺青而言,顯然太過殘忍。然而如今,她不得不說。

“你父親蕭寒,一生忠於君主,清正廉明……”她回想起那些舊事,聲音也有些幹涸起來。“他在政事上很有自己的主見,大膽而新穎,每每提出新的法規,在當時的宋齊王朝,是朝堂上當仁不讓的重臣。隻可惜,風頭過盛,遭人妒忌,被誣陷入獄,扣了個謀反的罪名,滿門抄斬。”她看了眼竺青泛白的臉色,心裏一酸,仍是強忍著說了下去。